2021年10月9日

詩和女人

  

清代袁子才的名作《隨園詩話》究竟是怎樣誕生的呢?袁枚才子如此答曰:“枚平生愛詩如愛色,每讀人一佳句,有如絕代佳人過目,明知是他人妻女,于我無分,而不覺中心藏之,有忍俊不禁之意,此《隨園詩話》之所由作也。”

讓—雅克·盧梭在《論語言的起源》一書中推斷,愛或許是言語的創造者。那我繼續推斷,詩或許也是愛的產物。

自古以來,詩人就創作詩句讚美女性、取悅女性。從《詩經》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到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再到杜甫的“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這些讚美女性的佳句,古今中外,不勝枚舉。

然而用比喻的方式將詩和女人畫上等號或約等號的人,則是不多見的。劉勰的《文心雕龍》倒是有不少豔麗的比興,如“鉛黛所以飾容,而盼倩生於淑姿;文采所以飾言,而辯麗本於情性”。可是這種比興過於靜態,不生動,不惹人遐想。

到後來,有十年青樓經驗的杜牧終於寫出直叫小鹿亂撞的佳句,他說,“杜詩韓集愁來讀,似倩麻姑癢處抓”。被麻姑這位美豔的女仙抓住敏感之處,到底有什麼感覺呢?男人們自是了然於胸。

只不過,跟袁枚相比,上述詩人文人都立即變成斯文人,哦不,簡直就是聖人。袁枚別出心裁地將詩看作色,將他人的詩看作他人的妻女,然後極力意淫,將他人的妻女禁錮在自己心裏猥褻蹂躪過千遍萬遍。

袁枚之好色,是出了名的。他廣收女弟子三十余人,一起吟詩,一起淫事。當然,很多詩人都好色,但是,用好色之心、用輕薄的態度對待詩的詩人,卻是不多見的。這也是風流與下流的分野所在。這樣下流的人所寫的詩,不讀也罷。

不要說我崇洋,沃爾特·惠特曼對待詩和女人的態度,實在令人讚賞。在 Good-bye my Fancy! 這首詩裏,詩人將他的夢幻擬人化,將寫詩的靈感的比作愛侶、比作女神,情文並茂,一唱三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