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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8日

海阔天空

  

那个寒冷的冬夜,我应邀出席中文系的聚餐。席上,击钟鼎食,觥筹交错。酒精激发青春的热血,使我一时间得意忘形,竟然向一个心仪已久的女生倾吐衷肠。结果,是遭到拒绝。

散席后,我独自步回宿舍。凛冽的北风扑面而来,吹散不当的酒气和热情。我打了个寒战,不禁悲从中来。

突然间,我听到几个用钢琴敲出的熟悉的音符,像晶莹的雨露滑过嫩绿的叶子,温柔地落在天蓝色的湖面上……那是 Beyond 的《海阔天空》。我停住脚步,搜寻声音的来源——宿舍大门斜对面,那家小型音像店的土炮音响。

 

《海阔天空》是 Beyond 1993年春夏之交推出的粤语专辑《乐与怒》其中一首主打歌。在排行榜的表现不算突出,专辑销量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香港乐坛过度商业化,令有志者颇感失望。这也是 Beyond 转战日本市场的原因。九十年代初的日本乐坛,摇滚乐已经从非主流变成主流。

根据词曲作者黄家驹的自述,《海阔天空》作于日本,时间是19921993年的寒冬。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 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香枕暖衾谁不渴望?然而,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我不得不远走。请原谅。

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充满不安,走到今天,实在有点疲累。于是我驻足喘息。在一刹那的恍惚之中,我再次想起你。远方的你,还好吗?

 

1993630日,黄家驹意外身故,年仅31岁。他的理想实现了吗?作为遗作,《海阔天空》获得前所未有的赞誉,Beyond 随后亦红遍大江南北,成为很多中国人的楷模和偶像。最讽刺的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和满身铜臭的奸商在豪华夜总会的土豪金光下高唱着黄家驹的理想。

还好,斯人已逝,看不到今天的景况。他也不知道,那个寒冷的冬夜,有一个并非他的忠实歌迷的大一学生,在他的歌声中坚定了信念,拭去一滴苦涩的眼泪,卸下一段失败的恋情,然后,义无反顾地向理想飞奔。

 

BEYOND【海闊天空】

2025年6月16日

Beautiful

  

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验?当你听到一首歌的时候,一股感动的激流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动——这首歌,是为我而写的吗?

 

英国摇滚乐队马利里昂(Marillion)在1995529日推出单曲 Beautiful(美丽),销售成绩并不十分美丽,最高只爬上英国单曲榜第29位。然而它对我却有特殊的意义。

这首歌由乐队主唱斯蒂夫·贺加斯(Steve Hogarth)作词。一开始,他便用略带哽咽的感性陈述一个令人非常伤感却又无可奈何的现状:

我们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人人都极力污蔑美丽的事物;人人都极度鄙夷美丽的事物……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这种伤感和无奈。然后,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合唱部),画面一转,呈现一个凄美的意象:

叶子由火红变成枯黄,然后掉到地上,遭人践踏。

如泣如诉的嗓音,虽然唱出多种色彩,氛围却越发阴暗。人们非但不欣赏美丽的事物,反而去糟蹋它。更加可怕的是,我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曾经把落叶踩在脚下。听到这里,我的心仿佛被一万支箭射穿,痛得无法呼吸,体温也不再存在,一下子掉进绝望的冰川。

难道这首歌是贺加斯悲痛的自白和悲愤的控诉吗?我本以为是这样,直到……他突然走到跟前,向我发问:

你是否有足够的坚强,你是否有足够的信念,你是否有足够的理智,你是否有足够的真诚……去变成美丽的人?

完全措手不及地,我已经热泪潸潸。他继续追问:

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为什么要走别人的路?

最后,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Be yourself and be beautiful

谢谢马利里昂带来这首美丽的歌。从此以后,我不会畏惧,也不会彷徨。

 

歌词:

Beautiful

Lyrics: Hogarth

 Music: Hogarth/Kelly/Mosley/Rothery/Trewavas

 

 Everybody knows we live in a world

 Where they give bad names to beautiful things

 Everybody knows we live in a world

 Where we don't give beautiful things a second glance

 Heaven only knows we live in a world

 Where what we call beautiful is just something on sale

 People laughing behind their hands

 As the fragile and the sensitive are given no chance

 

 And the leaves turn from red to brown

 To be trodden down

 To be trodden down

 And the leaves turn from red to brown

 Fall to the ground

 Fall to the ground

 

 We don't have to live in a world

 Where we give bad names to beautiful things

 We should live in a beautiful world

 We should give beautiful a second chance

 

 And the leaves fall from red to brown

 To be trodden down

 Trodden down

 And the leaves turn green to red to brown

 Fall to the ground

 And get kicked around

 

 ’You strong enough to be…

 Have you the faith to be…

Sane enough to be…

 Honest enough to say…

 Don't have to be the same

 Don't have to be this way

 C'mon and sign your name

 ’You wild enough to remain beautiful?

 Beautiful

 

 And the leaves turn from red to brown

 To be trodden down

 Trodden down

 And we fall green to red to brown

 Fall to the ground

 But we can turn it around

 

 You strong enough to be

 Why don't you stand up and say

 Give yourself a break

 They'll laugh at you anyway

 So why don't you stand up and be

 Beautiful

 

 Black, white, red, gold, and brown

 We're stuck in this world

 Nowhere to go

 Turnin' around

 What are you so afraid of?

 Show us what you're made of

 Be yourself and be beautiful

 Beautiful

 

Marillion - Beautiful

2025年6月15日

布莱恩•亚当斯的三首电影主题歌

  

1990年代,加拿大摇滚歌手布莱恩·亚当斯(Bryan Adams)先后为三部电影创作并演唱主题歌。不知道有意还是巧合,这三部电影都是改编自古典文学。作为现代流行音乐一股重要力量的摇滚,能否与古装电影契合?一开始质疑之声四起,然而效果却令人意外且惊艳,两者就像以石投水,掩映生姿。

1991年,负责电影《侠盗罗宾汉》(Robin Hood: Prince of Thieves)配乐工作的迈克尔·凯曼(Michael Kamen)找来好友亚当斯共同创作主题歌,亚当斯又带来作曲搭档R·J·朗(R.J.Lange)。于是,梦幻三人组就此结成。至于音乐类型,自然是亚当斯绝不妥协的摇滚。

亚当斯的“固执”早就出了名。1978年,年仅18岁的他得到唱片公司垂青发行第一张单曲。可是上市后他才知道,制作人竟然利用混音技术私自把他的摇滚改成当时大行其道的迪斯科。为了这件事亚当斯几乎与唱片公司闹翻,闹了差不多两年才愿意再进录音室。

罗宾汉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他的传奇故事自中世纪英格兰开始流传。《侠盗罗宾汉》这部电影着重爱情这个永恒的主题。为此,亚当斯一改一贯的硬摇滚曲风,以一曲糅合力量与柔情的软摇滚歌曲 (Everything I Do) I Do It for You(我所做的一切全为了你),歌颂罗宾汉和玛丽安荡气回肠的爱情。歌曲大获成功,卖出800万张,登上无数排行榜榜首。而由凯文·雷诺兹(Kevin Reynolds)执导、凯文·科斯特纳(Kevin Costner)主演的电影也非常成功,票房收入高达3.9亿美元。

鉴于这次相得益彰的经验,1993年,迪斯尼电影《三剑客》(The Three Musketeers)邀请梦幻三人组创作主题歌。这一次,亚当斯还得到另外两位摇滚猛人——罗德·斯图亚特(Rod Stewart)和斯汀(Sting)相助,三人高声合唱。传媒笑称他们是摇滚三剑客。

主题歌 All for Love(人人为爱)是三剑客的口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all for one, one for all)的升华,既抒发他们的集体主义感情,也披露追求爱和理想的决心。因此,传统摇滚的节奏很适合它。巨大的销售数字也表明乐迷很喜欢它。

这部改编自大仲马同名小说(又译《三个火枪手》)的电影,由斯蒂芬·赫里克(Stephen Herek)执导,动感十足,也相当励志。我看过不下七次,每当遇到困难或是情绪极度低落,我都会看一遍,然后恢复勇气,继续在刀光剑影的生活中拼争到底。电影的票房收入5400万美元,成本3000万美元,盈利还是不少。

1995年,梦幻三人组又一次合作,为电影《唐璜》(Don Juan DeMarco)撰写主题歌。Have You Ever Really Loved a Woman?(你可曾真正爱过一个女人?)这首拉丁摇滚歌曲有浓烈的西班牙味道,第一个音符已经让人联想到蓄势待发的斗牛士,然而铺陈出来却渗出“爱情,对男人不过是身外之物,对女人却是整个生命”的悲哀。这首歌写得太好了,实在无愧拜伦勋爵的杰作。

这部电影由杰里米·利文(Jeremy Leven)改编并执导,演员阵型压场力十足,光是看看约翰尼·德普(Johnny Depp)和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的演技就值回票价了。2500万美元成本赚得6900万美元票房收入,很高明的投资。顺便一提,这部电影的中文片名竟然叫《这个男人有点色》……哎呀,我有点晕。

《唐璜》之后,梦幻三人组就没有再为电影写歌了。亚当斯继续摇滚,朗忙于向仙妮亚·唐恩(Shania Twain)献殷勤,凯曼在2003年心脏病发去世,这位才华横溢的作曲家死时年仅55岁。

 

(Everything I Do) I Do It for You

All for Love

Have You Ever Really Loved a Woman?

2025年6月13日

吟游诗人

  

2007112日,星期五。路人低头疾步行走,心思早已飞到日落之后的周末时光。约书亚·贝尔(Joshua Bell)打扮成街头艺人,在华盛顿一个地铁口拉响天籁般的琴声,希望能留住几双急速的步履。

贝尔演奏了45分钟,期间共有1097人路过,却只有7人驻足聆听。其中一人认出这位著名的小提琴家,慷慨地打赏了20美元,使他整个卖艺活动获得的赏金增加到32.17美元。

翌日,《华盛顿邮报》报道了这个玩笑,引起人们议论和反思。人们不懂艺术,却愿意花几百美元进入音乐厅,这是为什么呢?是附庸风雅吗?

然而议论过后,艺术的景况依然如故。

 

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里,你都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人。他留着长发,胡子拉碴,套一件皱巴巴的T恤,穿一条破烂的牛仔裤,脚上的靴子明显带着岁月伤痕,而脚边的皮箱同样写满历史记录。他靠在路边的一堵墙上,看上去很疲倦、很虚弱,偶尔抬手掩饰几声咳嗽。没有人留意他,他也没有扫视行色匆匆的路人。

良久,他从皮箱取出一把小提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名琴,但是为了拥有它,似乎付出了不少代价,甚至损害了健康。他凝视着它,抚摸着它,呆滞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那神采,是三千年前缪斯女神投射在荷马身上的艺术光芒;是三千年来游走于世界各地的吟游诗人特有的尊严和骄傲。他开始演奏,为自己演奏,为艺术演奏,为演奏而演奏……一曲奏罢,你会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或者眼里噙着一滴泪水。他陶醉在如泣如诉的美妙之中。

而人们依然匆匆而过。

而人们依然匆匆而过。人们只能匆匆而过,只能视而不见,只能充耳不闻。因为人们很清楚知道,他演奏的正是自己在某个岁数所丢弃的梦想;他演奏的正是自己在某个夜里所抛弃的真爱。

而人们依然匆匆而过。偶尔有一个人,心头突然一热,往皮箱抛下一枚硬币。吟游诗人抓过硬币,到路对面的面包店换一个特价处理的隔夜面包。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口食物了。

 

 

Joshua Bell's 'Stop and Hear the Music' metro experiment

2025年6月11日

卡式录音带

  

在几家著名的音响器材公司先后推出过几个失败的产品之后,飞利浦终于成功发明了卡式录音带(compact cassette),其时1962年。

可是这种新型的声音储存器并没有为传统的黑胶唱片制造多少麻烦。卡式录音带蛰伏了差不多二十年,才遇到伯乐,一夜之间声价十倍。1979年,索尼把革命性的随身听(walkman)推向市场,社会文化便发生巨变。卡式录音带一下子从边缘产品晋升到与黑胶唱片分庭抗礼的位置,甚至有取而代之之势。

中文“卡式录音带”是从它的英文俗称“cassette tape”翻译过来的,在中国大部分地区它被简称为卡带、磁带或者录音带,在粤语地区则叫盒带。

1980年代,收录机和卡式录音带进入中国大陆,随即横扫大江南北。当年,又有哪个家庭不用(或者渴望用)收录机每天播放一两个小时的港台流行歌呢?“十年浩劫”砸毁唱机和黑胶唱片,“改革开放”带来收录机和卡式录音带,从此人们好了伤疤忘了痛。

卡式录音带和黑胶唱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AB两面。播放完A面之后,需要动手翻面。我一直觉得这个小小的动作做起来很有趣。后来增加了自动翻面功能,后来CD异军突起,一统江山,我的这种小乐趣就消失了。据说村上春树曾经公开呼吁CD生产商保留AB两面播放的特点,可惜不予采纳。如今CD也快成明日黄花,新的音乐载体,一个面都没有。

我在卡式录音带的辉煌年代成长。十一岁时,在新华书店听到一首令我十分感动的曲子,店员告诉我,那是理查德·克莱德曼(Richard Clayderman)的《星空》(Lyphard Melody)。

按下收录机的播放键,两个齿轮不慌不忙地转动着,首先带出一段微弱的噪音。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第一个音符冲破混沌。

这种焦灼的期盼,还好,并没有消失。在咖啡店一角,你死死地盯着店门,手指毫无节奏地敲着桌面……门被打开,是她!你向她招手,她向你微笑,然后向你走来,一步,一步,一步……

 

Richard Clayderman - Lyphard melodie

2025年5月13日

拟声人

  

虽然古希腊人狄摩西尼早已证明口吃患者也可以成为超群绝伦的雄辩家,但是约翰·拉金始终无法战胜自己身上的顽疾,“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对我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每个短语都得重复至少六、七次。”约翰的童年充满自卑的阴影。直到12岁那年,他在医生的建议下学习钢琴,钢琴和音乐便成为他倾诉的语言和对象。不久之后,他被爵士乐感动,然后开始学习拟声吟唱。

拟声吟唱,scat singing,是运用无意义的音节发声,吟唱出歌曲的旋律和节奏。自从在爵士时代(1920年代)被路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灌录到唱片之后,它就成为爵士乐一种重要的表演方式。

当然,拟声吟唱并不限于爵士乐,德国摇滚乐队愚人花园(Fools Garden1995年的热门歌曲《柠檬树》,Lemon Tree,中间有一段就运用了拟声吟唱。

之所以举愚人花园这个例子,是因为在同一时期,约翰·拉金也身在德国。其时,他的艺名“拟声人约翰”(Scatman John)正在蜚声国际。

拟声人约翰是在1990年开始定居柏林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在故乡加利福尼亚里“混”。没错,他确实在毒品和酒精之中混日子。后来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好友(萨克斯管乐手乔·法雷尔,Joe Farrell)去世,二是遇到真正的爱情。爱情真神奇,他终于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口吃问题竟然也大有改善。

199411月,拟声人约翰火热登场,推出单曲《拟声人》,Scatman (Ski Ba Bop Ba Dop Bop)。第二年6月,再推出另一单曲《拟声人的世界》,Scatman’s World。这两首歌糅合了拟声吟唱、说唱音乐和欧洲舞曲等多种音乐类型,还把口吃这一缺点变成歌中的一大特点。然而,其时他已经53岁了,他还能成功吗?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首歌大受欢迎,它们形成一股拟声旋风,横扫除美国之外的世界各大音乐排行榜。约翰那胡子大叔的形象更被制成玩偶,销售数字直逼游戏界的胡子大叔超级马里奥。

成名之后,约翰创立“拟声人基金”,帮助世界上为口吃之苦煎熬着的人。令人遗憾的是,他再也无法亲口讲述自己的励志故事。199912月,他因肺癌逝世。临终前他说,“我拥有最美好的人生,我品尝过美。”他的一生的确是一个励志故事,音乐和爱情帮助他战胜口吃和自卑。

拟声人基金现在由拟声人约翰的妻子管理,正是那位把他从毒品和酒精之中拯救出来的女士。

 

Scatman (ski-ba-bop-ba-dop-bop)

Scatmans World

2025年4月28日

雨的节奏

  

每一场雨,都是一首歌。快乐的雨,是一首《雨中曲》(Singing in the Rain);苦闷的雨,则是一曲《我爱肖邦》(I Like Chopin)。同样地,雨跟人一样,也有五味杂陈的时候。这个时候,便产生《雨的节奏》(Rhythm of the Rain)。

Rhythm of the Rain 这首歌常被人误解。首先,歌名就总是被鲁莽地译为“雨的旋律”或者“雨中的旋律”。倘若译者有一丁点音乐知识,而且听得明白歌词的内容,就不会混淆旋律与节奏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歌词里的“我”显然不认为雨有什么旋律可言,雨只有淅淅沥沥的令人厌烦的节奏。“我”希望雨能够尽快停止,好让一个人静静地大哭一场。因为所爱的人,已经离去。

歌词非常伤感,这一定叫不少人感到意外,因为它的节奏是那么的轻快,它的旋律是那么的优美。亚洲地区的绿箭口香糖电视广告制作人不知道是出于误解还是有意为之,竟然用这首歌做背景音乐,拍出一个清新而温馨的场面。

音乐的感情色彩竟然与歌词的内容有如此大的反差,这在流行音乐的历史上是不多见的。词曲作者之所以作出如此大胆的尝试,我想,他是要通过这种方法,试图描绘一个人在失恋的时候所产生的那种复杂和矛盾的心态吧。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离开我?但是我离不开她啊!不,她要走就走吧。没有她也没有关系的。一个人也不错,有什么值得伤心的!是的,我一点都不伤心!啊,怎么下雨了?雨点会把我的心意传达给她,告诉她我依然爱着她吗?啊,真讨厌!都怪这场雨,我又想哭了……

你失恋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Rhythm of the Rain 的词曲作者是约翰·加莫(John Gummoe),他是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流行乐队瀑布(The Cascades)的主唱。这是瀑布在196211月推出的单曲,并收录在翌年的同名专辑中。好歌自然受欢迎,它在多个音乐排行榜夺冠。其后翻唱的歌手(包括 Dan Fogelberg Jason Donovan)也得到很高的评价。遗憾的是,瀑布就如其名字,一曲之后一落千丈,最终在1975年解散。

 

The Cascades - Rhythm of the Rain

2025年4月24日

向西行

  

每一届FIFA世界杯的主题曲往往都只能有短暂的辉煌。热播一年半载,然后销声匿迹,似乎是它们必然的命运。想一下,现在除了开演唱会的里奇·马丁(Ricky Martin)之外,还有谁会唱“go go go , ale ale ale”呢?

为什么?让我们回到足球运动的原点。十九世纪,英国人发明了很多团体运动和球类运动,足球是其中之一。平时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绅士们竟然愿意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满身泥污,有时候甚至负伤流血。足球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足球的意义又是什么?我认为,它体现在对队友的信任,以及对胜利的渴望。很遗憾,历届世界杯主题曲都远离它(1994年的 Gloryland 除外)。然而有这么一首歌,它与足球无关,却与足球的原点无比接近。所以,它常驻在每个足球迷的心中。这首歌就是宠物店男孩(Pet Shop Boys)的 Go West(向西行)。

其实宠物店男孩并非 Go West 的原唱者。原唱者是村民(Village People)。他们是来自美国的一支迪斯科组合,1977年组成,在翌年唱出可以说是迪斯科时代最佳作品之一,Y.M.C.A(来,举起双手,一边做手势一边唱:Y~M~C~A~)。

像飓风一样,来得快,去得快。1979年迪斯科式微,村民开始走下坡路。Go West 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出的迪斯科单曲,成绩只能差强人意。

Go West 有典故。十九世纪美国报业大亨兼政治家霍勒斯·格里利(Horace Greeley)向民众发出呼吁:“向西行,年轻人!”。声势浩大的西部大开发也随之展开。我们应该感激这位老先生,不然的话我们就无法看到加利·古柏、约翰·韦恩和克林特·伊斯伍德等人所扮演的西部牛仔的英姿。当然,也无法产生今日成为足球迷最爱的歌,虽然它一度沉入海底。

十四年之后,宠物店男孩打捞起 Go West,然后对它进行大改造,于在1993年推出,立即风靡全球。纵观流行乐坛,改编版胜过原唱版的歌曲不算多。Pet Shop Boys 创造了奇迹,Go West 不但胜过原版,而且是大胜,是完胜。

在宠物店男孩的版本中,他们匠心独运地加入了三个新元素:

其一是海浪声,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它把舞台从开往美国西部的火车改成哥伦布乘风破浪的甲板。

其二是帕海贝尔的《卡农》式的和声,它制造出360度身临其境般的剧场效果,给人荡气回肠的感动。

其三是苏联军乐,它赋予这首歌全新的意义。在MV中,这个意义被充分地影像化——冲破专制,奔向自由,世界变得更美好。

Go West 走入绿茵场,是在1994年春天。欧洲优胜者杯半决赛,由英格兰球队阿森纳对战法国球队巴黎圣日耳曼,双方实力相当。第一回合在巴黎打成1:1,第二回合在伦敦进行,三万多球迷进场观看。阿森纳首先取得领先优势,然后巴黎发起疯狂进攻,试图扳平比分。阿森纳门前险象环生。“防守!防守!”球迷喊得声嘶力竭,也难掩内心的担忧。球队能否坚持住呢?中场休息的时候,球场DJ播出宠物店男孩的 Go West……感人的一幕出现了,全场球迷跟着唱,歌声响彻云霄。歌曲放完,球迷仍然在唱,直至下半场,依然不绝。最终,阿森纳力保球门不失,杀入决赛,并且在决赛上击败意大利球队帕尔玛,夺得冠军。

事实证明,好事也会传千里。Go West 从此成为全世界足球迷的歌。

 

Pet Shop Boys - Go West

2025年4月23日

荣耀之地

  

2014年巴西世界杯主题曲引起争议。深受足球迷喜爱的雪姬拉(Shakira La La La (Brasil 2014) 离奇落选,由备受指责的 We Are One (Ole Ola) 爆冷门胜出。

在此又要不厌其烦地提醒大家,很多年前鄙人就已经把国际奥委会、联合国、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并称世界四大腐败机构。而隶属于国际奥委会的国际足联则是该腐败机构中最腐败的部件。腐败的主要特征,是抵制民主。所以,那帮肥头大耳的老人们怎么也不愿意听取民意,硬是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套用足球界的一句老话——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1998法国世界杯之前,国际足联对主题曲似乎不太感兴趣,主题曲都是交由主办国自行决定的(所以质量特别高)。

我个人最喜欢的是1994年美国世界杯的主题曲,它是一支传统曲子——改编自基督教圣歌 Gloryland,荣耀之地。演唱者是达里尔·霍尔与黑之声合唱团(Daryl Hall and Sounds of Blackness)。

达里尔·霍尔与黑之声合唱团,纯粹为了这首歌而临时搭档。黑之声合唱团是一队以演唱福音歌曲为主的声乐乐团,成立于1971年,夺得过多个重要的音乐奖项。至于主唱霍尔,留意欧美流行乐坛的乐迷都不会感到陌生,他是七、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二人组霍尔与奥兹(Hall & Oates)的成员。

Gloryland,空灵的声音,感人的声音。它超越了足球,超越了美国,超越了宗教。它来自遥远的五月花号,萦绕在面对狂风暴雨和滔天巨浪的清教徒心中,它代表一份虔诚、一个希望,以及坚定不移的决心。所以我胆敢作出判决,就算世界杯进行到世界末日,1994年的主题曲都是空前绝后的。

 

Gloryland (USA 1994)

2025年4月11日

世界没有奇迹

  

几个月前,我在报上读到一则消息:The Beatles 的吉他手 George Harrison 对外公开说他将不久于人世。由他本人说出这个事实未免太悲哀了,然而他却平静地补充一句,还会与病魔对抗到底。记者在末尾说出了歌迷的心声:希望奇迹会出现。

自此之后,我浏览新闻时总是提心吊胆。我不能接受 George Harrison 的生命进入倒计时,我希望奇迹会出现,也相信奇迹会发生。如此出色的音乐人,我不相信神会过早地让他离开。

然而……昨晚我进入“美国在线”网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George Harrison 的一张黑白照片,心头不禁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击过来。但我还是用颤抖的视线扫过头条新闻的标题,触目惊心:

Beatle George Harrison58dies

 

昨晚我睡得不好,醒来后发觉牙齿有点痛。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更不知道自己打了些什么出来。思绪很混乱。百感交集。

我常常被人骂“崇洋媚外”,因为从懂得几句英语开始就喜欢听英文歌。首先喜欢上的是怀旧经典金曲,因为歌词简单,容易理解。我有中国唱片广州公司发行的《浓情篇》系列卡式录音带,经常反复地听。其中有两首歌曲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它们是 Yesterday Let It Be,都是 The Beatles 演唱的。之后我专门找他们的专辑,好不容易找到他们最后一张专辑 Let It Be CD,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我就这样爱上 The Beatles

不知道是谁说向流星许愿会很灵验。曾几何时,我借了一辆摩托车到乡下观看流星雨。不料却只看到一夜闷雨。乌云遮盖了天空,什么也看不到,多么扫兴啊。上个月,又有一次更大型的流星雨。可惜我所在的城市是看不到星星的,而对生活心灰意懒的我再没有冲劲跑到乡下去了,所以,再次错过。不要紧,即使看到又如何?许了几千个愿望又如何呢?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即使是“希望明天是晴天”之类简单的愿望也未必如愿。世界是没有奇迹的,世界从来都不会有奇迹发生。

十二月根本不像冬天,我今天只穿一件衣服就可以了。15年前同一个南方城市,我得穿得像饭团一样。为什么会变暖?为什么看不到星星?听说这是污染所导致的温室效应。

到现在还相信奇迹的人啊,可以死心了吧,我大声地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没有奇迹!!没有!!从来没有!!

以下内容摘自一些歌迷在BBS的悼念帖子。

 

看过一个节目,大街上拦住人问 Beatles 每个成员的名字。John Lennon & Paul McCartney 的名字所有人都能说的出来,Ringo Starr 估计是因为名字朗朗上口,记住的人数也还凑合。唯有 George Harrison,大概是名字太大众化了,说出来的不到25%

 

George Beatles 中最冷静的一个,除了主音吉他外,他还负责弹钢琴及和音。他的音乐比 John Paul 更加宽广,音乐结构变化微妙。后期的 Beatles 越来越走向迷幻就是因为他受到如印度音乐等世界各国当地音乐的影响……一向低调的他一直活在 John Paul 的阴影下,但谁也无法否认:是他的出神入化的吉他和天才的灵感把 Beatles POP带进真正的ROCK

 

很喜欢 George Harrison 的一首歌——All Things Must Pass

 

All things must pass

None of life's strings can last

So I must be on my way

And face another day.

 

文章写完了,尽管没有奇迹,但我还活着,我还要活下去。

 

 

写于2001121

 

2025年4月7日

Someday I'll Be Saturday Night

  

美国摇滚乐队邦·乔维(Bon Jovi)在19952月推出单曲 Someday I'll Be Saturday Night(总有一天我会欢度周六夜)。这是一首相当励志的硬摇滚歌曲。

周一是一个星期当中最难受的日子,如果你是打工族或者学生的话,你就很会有同感。

身处周一,工作繁重,而你没精打采,只想倒头大睡。更令人沮丧的是,明天是周二,还有周三、周四、周五,周六周日似乎在遥不可及的、翘首企足也望不见的远方……

当然,周末还是会来临的。周六夜是一个星期当中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刻,你如何度过你的周末狂欢夜呢?

Someday I'll Be Saturday Night 里,邦·乔维用一个人在周一和周六的不同心情,浅显易懂地比喻人生的逆境和顺境。

“我的感觉,就像身处周一一样,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欢度周六夜。”

人生的周一,有多难受?

在歌曲的开始,邦·乔维用招牌式的叙事方式讲述了两个令人心痛的故事。

他叫 Jim,他很努力,希望得到一份工作,然而没有人愿意聘用。他只好一直睡在自己的旧车里,继续做着安居的梦。

她是 Billie-Jean,她不堪养父凌虐,16岁离家出走,开始皮肉生涯。“街头并不比家里好多少,不过,至少有回报。”她说。

没有比他们的周一更难受的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用乐观的态度面对逆境:

“周一如此糟糕,周二的情况可能也不会改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比周一更糟糕。至于周三、周四呢,说不定也没有丝毫改善。没关系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去。只要活着,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欢度周六夜。”

十足的正能量。如果你也身处人生的周一,不妨听听这首歌。

 

Someday I'll Be Saturday Night

2025年4月1日

永不休止的波莱罗

  

若说克洛德·德彪西是古典音乐家之中的印象派,那么莫里斯·拉威尔(Maurice Ravel)毫无疑问就是古典音乐家之中的后印象派了。

事实上这两个人常常被音乐爱好者相提并论。在德彪西大红大紫的时候,有些人甚至指责拉威尔是个无耻的模仿者,几乎到了抄袭的边沿。今天来看,脉络其实很清晰,就像后印象派是对印象派的吸收、继承、发展一样,拉威尔和德彪西的关系也大抵如此。人们往往缺乏超越时代的眼光,拉威尔才遭到如此无理的指责,还四度被罗马大奖拒之门外。最后连罗曼·罗兰都看不下去,公开谴责音乐院院长。

罗兰的介入虽然没有使拉威尔获奖,却使他成为巴黎名人。他在喝彩声之中创作了一批很受大众欢迎的作品,算是名利双收。然而,拉威尔是个不善交际的人,人们的热情只会给他带来苦恼。为了能够全情投入到音乐之中,他索性在都市中过隐居生活,谢绝一切交际活动,只跟几个挚友交往。

读拉威尔的传记,你会发觉他对完美的执着有点超过人类的极限,这给他带来无可避免的沮丧,尤其是迎来他的“中年危机”之后。

“我一生都遭到失败,我不是大作曲家……”他这样写道,“现在我不能再做什么了,我也从中得不到任何快乐。”

不过,1928年他有理由快乐起来。拉威尔答应为女舞蹈家伊达·鲁宾斯坦(Ida Rubinstein)谱写一支舞曲,于是借用西班牙情调,创作了完美的《波莱罗》。

在《波莱罗》舞曲中,两个主题建构在一个音量渐强的乐段上。仿佛有一个西班牙舞女,先是缓缓起舞,继而加快舞步,加快,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热情,越来越奔放,最后,她的舞蹈感染了四周的人,他们一起加入,一起跳舞,合成一个大型的狂欢舞会。突破性的管弦乐编排,令人沉醉的重复,令人热血沸腾的张力,不断变化不断跃动的节奏,所有这些特点,成就了古典音乐史上色彩最绚丽的乐曲。

拉威尔虽然是法国人,身上却有一半西班牙血统。他用炉火纯青的技巧糅合西班牙舞曲和法国后印象派艺术,实际上是在绘画一幅自画像。那些绕梁三日的音符,令人不期然想到文森特·梵高自画像中作为背景的一个个漩涡。

《波莱罗》的成功再次激发拉威尔的斗志,在接下来的几年,他先后创作了两部重要的钢琴协奏曲,并且准备为电影《堂吉诃德》配乐……就在这个时候,可怕的命运把可见的希望砸成碎片。

1932年,拉威尔乘坐的士时发生交通意外,头部受伤。初时看上去并不严重,谁知,它的发展却出乎医生的意料。人们逐渐发现拉威尔的记忆力出现严重的问题(也有一种意见,认为拉威尔患有现在称为皮克氏病的渐进式痴呆症,交通意外只是加速了病情)。具体地说,他无法记忆,他的世界只有现在。即使他能够在钢琴上创作,也无法写下来。电影导演G·W·帕布斯特雇人在拉威尔弹奏时把乐谱记下来,于是才有了《堂吉诃德》的几首乐曲。这,也是拉威尔的最后作品。

在的士事故的第二年,拉威尔完全丧失语言能力,也无法弹琴。以致生命的最后五年,他只能沉默地活在音乐家最大的悲哀之中。人们看见他总是眼噙热泪,手指有节奏的抖动着。显然,音乐依然在他的内心深处荡漾,只是他再也没有能力将它们释放。

拉威尔终身未娶,把生命的热情全都奉献给音乐。他的一生以这样的悲剧结束,实在令人不胜唏嘘。

 

Ravel: Bolero

2025年3月31日

展览会之画

  

1873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家维克托·哈特曼(Viktor Hartmann)因急病(很有可能是动脉瘤)去世,年仅39岁。据说除了圣彼得堡当地报纸寥寥几笔,没有其它报纸报道此事。在艺术圈,则有几位惺惺相惜的朋友举办悼念活动。其中一人,是莫捷斯特·穆索尔斯基(Modest Mussorgsky)。

作为音乐家,穆索尔斯基一生都活在彼得·柴可夫斯基的阴影下。他跟同道亚历山大·鲍罗丁和尼古拉·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等五人组成民族主义音乐小圈子“五人强力集团”,致力于把俄罗斯民族元素注入到古典音乐之中。由于太前卫,人们一时接受不了,对他们只有冷嘲热讽。

1870年,穆索尔斯基与哈特曼相识,两个失意的人,一见如故,成为至交。在谈及至交早逝时,穆索尔斯基悲痛地说:“不能也不会有什么使我感到安慰的了。”不过他后来还是找到一点安慰。他和几位朋友共同努力,终于实现了哈特曼生前夙愿——哈特曼作品展览会在1874年成功举办,展出哈特曼一生大约400件作品,包括油画、水彩画、素描等等。

漫步在展览会会场,穆索尔斯基悲喜交集,各种艺术灵感和情感最终汇流成一部感人至深的钢琴组曲,《展览会之画》。

《展览会之画》的结构独特而巧妙。它以《漫步》开场,这段曲子用有规律的停顿,生动地模拟一个观赏者在展览会上悠闲的脚步。接下来的十个乐章,是作曲家分别对哈特曼的十幅画作所作出的感性描述和深刻评说。这十幅画作也是乐章的标题,它们分别是《侏儒》、《古堡》、《杜伊勒里宫》、《波兰牛车》、《未出壳小鸡的芭蕾》、《两个犹太人:一富一贫》、《利摩日市场》、《地下墓穴》、《女巫的小屋》、《基辅城门》。在乐章与乐章之间,作曲家再次以模拟“漫步”的旋律作为桥梁。如此,各自独立的十个乐章又完美地结合成一个整体,浑然天成。

创作了如此出色的组曲,可以说是给亡友送上最好的礼物。它也是作曲家其中一部巅峰之作。然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穆索尔斯基并没有将它发表。为什么?我推测,可能是因为穆索尔斯基觉得这部作品还有改善的空间,暂且搁置,日后再完善它。不料,这么一搁置,搁到连自己都把它忘记了……是的,我认为他是忘记了。你或者会问,如此重要的作品怎么可能忘记?有一个词可以解释这一切,这个词最终令穆索尔斯基失去一切,包括优厚的公职,还有宝贵的生命。这个词就是,酗酒。

忘记自己的作品,穆索尔斯基可是有前科的。比《展览会之画》的命运更糟糕的是,根据古斯塔夫·福楼拜小说《萨朗波》改编的同名歌剧。创作时,作曲家信誓旦旦要让它成为最优秀的歌剧。结果,只完成一半便被束之高阁。正是由于酗酒这个原因,使他的记忆力严重衰退,使他的性情喜怒无常,更可悲的是,使他的一些作品给人草草收尾的感觉。

最后,长期酗酒导致心力衰竭,穆索尔斯基在医院病房度过42岁生日之后没几天,心脏永远停止跳动。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整理穆索尔斯基的遗稿的时候,发现了《展览会之画》的手稿,于是交给出版商出版,结果大获好评。1923年,莫里斯·拉威尔将它改编成管弦乐,使之更生动、更丰富、更有立体感。我们现在听到的版本多数是拉威尔的管弦乐版。不过,原始的钢琴版还是可以找得到的。

 

組曲「展覧会の絵」

2025年3月30日

G弦上的咏叹调

  

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的《G弦上的咏叹调》常常被人讹称作“空气”。原因就在于,它的英文名字 Air on the G StringAir,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空气,却不知道这里的 air,等同于意大利文的 aria,应该解作咏叹调。

但是话说回来,听着这首悠扬的曲子,确实可以感觉到空气在脸上、在胸前、在指尖之间有节奏地震荡。因此称它“空气”,即使有错,也是美丽的错误。

关于《G弦上的咏叹调》,还有一个普遍的误解,就是它的名字——让人误以为它只用小提琴的G弦演奏。准确地说,它是可以在一根G弦上演奏,但是只有故意炫耀技巧的小提琴家才会那样做,一般演奏者都是同时用四根弦演奏的。

这个故意炫耀技巧的小提琴家叫奥古斯特·韦赫尔密(August Wilhelmj),此人在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技惊四座,连弗朗茨·李斯特都称赞他为“未来的帕格尼尼”。韦赫尔密也没有辜负大师的期望,成年后成为饮誉欧美的小提琴家。至于能否达到尼可洛·帕格尼尼的级别,由于没有留下唱片,我们很难作出公正的判断。不过从名气上看,两人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为了追上帕格尼尼,韦赫尔密模仿了帕格尼尼的招牌式表演——当众剪断小提琴的三根弦,用剩下的一根弦进行演奏。就这样,韦赫尔密用剩下的一根G弦,演奏了巴赫的《D大调第三管弦乐组曲》中的咏叹调。因为这次表演,这首曲子从此就有了新名字《G弦上的咏叹调》。

1717年至1723年,巴赫在安哈尔特—科登宫廷担任音乐总管。年轻的利奥波德亲王(Leopold)有两个优点令巴赫感到很满意,一是非常崇拜巴赫,二是非常喜欢小提琴。巴赫一生中大部分小提琴作品都是在这个时期创作的,也可以说,是特意为利奥波德创作的。

很遗憾,融洽的关系后来被一个女人打破了。利奥波德在1721年冬娶了一个狂热信奉加尔文教派的妻子,她憎恨一切艺术,对巴赫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亲王逐渐受妻子影响,远离音乐和巴赫。

巴赫无法忍受压抑的气氛,最终在1723年离开科登。在离开前,巴赫创作了《D大调第三管弦乐组曲》。其中的咏叹调,即后来的《G弦上的咏叹调》,采用了约翰·帕海贝尔《D大调卡农》的循环手法,好比晚风中的大海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崖岸,动人的弦乐不断地轻抚着我们弱小的灵魂。那是小提琴最玄妙的慰藉。

利奥波德在1728年未满34岁便英年早逝。据说他在临终前用心爱的小提琴奏了最后一曲,很有可能,就是巴赫的这首咏叹调。

 

Air "on the G String"

2025年3月29日

救赎

  

在意大利南部的巴西利卡塔区,距离著名的那不勒斯古城大约一百多公里,有一座叫韦诺萨的小城。在小城的最高点,山岗之上,伫立着一座灰暗的城堡。他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熟视无睹的景色中缅怀往昔时光,又带几分望见黑旗的埃勾斯的悲痛,仿佛随时要纵身一跳,跟所有期盼和绝望一起灰飞烟灭。

城堡年久失修,意大利政府似乎无意修缮,任由枯萎的树干和藤蔓包围着外墙,任由野草放肆地入侵至中庭。而当你推开那不堪一击的大门,走进室内的时候,严重剥落的墙身和天花板会叫你忍不住连连叹息。因为你看得出,它们曾经是色彩艳丽、巧夺天工的壁画,由某位文艺复兴时期多才多艺的艺术家精心打造。这样宽敞的大厅,一定有过奢华的家具和装饰品,有过一对对红男绿女,快乐地跳舞……可是,彼时的华贵,如今安在?

这座城堡,叫杰苏阿尔多城堡。在1560年,杰苏阿尔多家族开始统治韦诺萨,隶属那不勒斯王国。

1585年,年轻的卡洛·杰苏阿尔多(Carlo Gesualdo)很不情愿地从早逝的哥哥手上接过韦诺萨的统治权。是的,他更愿意留在那不勒斯城过他那无拘无束、花天酒地的生活。年轻、有钱、有活力、有才华,能弹一手出色的鲁特琴,身边自然美女如云。而成为韦诺萨亲王之后,他必须独守一个女人,也就是说,他有义务结婚,确保这个望族后继有人。

翌年,杰苏阿尔多与佩斯卡拉侯爵的女儿唐娜·玛丽亚结婚。见到这个美丽的女子之后,杰苏阿尔多令人惊喜地变成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和好君主。

可是,美满的婚姻生活只维持了四年。159010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杰苏阿尔多告诉妻子,他要到森林打猎,第二天才回来。玛丽亚立即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她的情夫——英俊的安德里亚公爵,法比齐奥·卡拉法,让他前来共度良宵。他们的关系已经保持了两年,丈夫一直蒙在鼓里。不过最近几天,杰苏阿尔多或许是嗅出了暧昧的味道。为了试探妻子的忠诚,他佯装出外打猎,实际上藏在城堡一角。结果,上演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就在玛丽亚和公爵翻云覆雨之际,杰苏阿尔多悄悄地爬到床边,拔出宝剑,把他们双双杀死在床上。不但如此,为了解恨,他还命人将两具赤裸的尸体暴露在广场上,警示臣民通奸的下场。

然而没过多久,杰苏阿尔多开始后悔。他无法原谅自己,便离开韦诺萨,移居费拉拉,像往昔一样用声色犬马麻醉自己。但是他失败了,强烈的罪孽感死死地攫住他。多年后他又回到痛苦的源头,直到去世,他都没有再离开过杰苏阿尔多城堡半步。

每到深夜,人们就会听到,惨烈的号哭声从城堡传出来。人们都说,杰苏阿尔多已经疯掉了。

杰苏阿尔多并没有疯掉。他每天号哭、念祈祷文,甚至鞭打自己,以求减轻内心的痛苦。不过,最后还是他的音乐天赋拯救了他。他为自己的罪孽创作了一系列宗教音乐,内容包含爱、死亡、痛苦、极乐和悲恸。听着这些作品,我们恍如看到一双渴望得到救赎的眼睛,以及从这双眼睛之中不断流淌出来的忏悔的热泪。

人真的很弱小,所以人会迷失,所以人会犯错。神啊,原谅诚心忏悔的人吧。

 

Carlo Gesualdo - Sesto libro di madrigali: XVII. Moro, lasso, al mio duo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