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是陈腐的，法律是死板的。显然，它们都站在美的对立面。所以，我天生就是个不道德的罪犯。
诺言是一个人给自己制定的道德和法律，是一种将个人精神融入世界精神之中的浪漫主义冲动。当然，它也是作茧自缚的愚妄行为。与道德和法律一样，诺言从产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与美背道而驰。
诺言只有在被打破的时候才有可能是美的。“我永远爱你”绝对是最美的诺言，因为它在说出口的同时就被打破。谁都知道，人的生命是有期限的。当一个人说“我永远爱你”的时候，他其实在虚构一部伟大的小说。这部小说集荒诞派、表现主义、魔幻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和浪漫主义于一身，美得叫人不禁热泪盈眶。顺便一提，这句话没有任何虚假，因为严肃作家的小说世界是真实的。
令人意外的是，中国汉代女子早就懂得运用语言艺术试图触及这种美：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很可惜，她却犯了一个知识上的错误，以至这首诗与美失之交臂。她不知道，自然界是多么的不稳定，多么的不可信！
威廉·莎士比亚知道这个道理。他通过麦克白告诉我们，诉诸自然界是愚蠢的。
幽灵：麦克白永远不会被人打败，除非有一天勃南的树林会向邓西嫩高山移动。
麦克白：那是决不会有的事；谁能够命令树木，叫它从泥土之中拨起它的深根来呢？幸运的预兆！
幸运的预兆？结果，树林移动了，麦克白被打败了。
Bradley Walker Tomlin, Number 1, 1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