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6日

偏激

 

福泽谕吉以脱亚入欧论,引领日本走进现代。他对日本乃至世界历史有多重要,请察看最高面值的日元纸币。

主张脱亚入欧,福泽谕吉是一个偏激的人吗?

如果在中国主张脱亚入欧、全盘西化,那么他一定会淹死在众人的谩骂里。中国人以为,任何鼓吹变革的必定是数典忘祖之辈。因为“破旧立新”从来只是一个成语。殊不知,“破旧”与“立新”是两件不同的事情,不知是谁像盲婚哑嫁一样,将它们活生生被捆绑在一起。

福泽谕吉虽然自小接受汉学教育,却没有此类观念束缚。在其著作《学问论》中,有这么一段话:

“从古至今千百年来,我国的文明有神、儒、佛教的功德,不能抹杀这一点,相反还应大加赞赏。但不能否认它们对近代的文明进步没有起什么作用,其软弱无力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意思很清楚,立新不必破旧。旧学问在旧时代的确发挥积极作用,可是随着社会发展,变得不合时宜。而学问要与时俱进,所以我们必须放下它们,学习更科学更文明的学问。

正因为有这样的理性,日本在成为高度发达的现代化国家的同时,对历史文化的保育亦可称得上世界的表率。

福泽谕吉提出脱亚入欧之后约半个世纪,中国的新文化运动爆发。鲁迅抨击礼教吃人,胡适鼓动“打孔家店”,钱玄同呼吁废除汉字……即便在21世纪的今天,这些新文化旗手依然为不少人诟骂,他们够偏激了吧。然而,如前文所述,破旧立新、大破大立,这是中国人一贯的认知,就如朝代更替之时,新姓皇帝第一时间烧掉旧朝的皇宫。国情不同,他们的偏激是可以理解的。

鲁迅1927年在香港青年会演讲时指出:“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总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那时白话文之得以通行,就因为有废掉中国字而用罗马字母的议论的缘故。”

所言极是,今天我们不必摇头晃脑地念叨之乎者也,完全得益于他们的偏激。

一方讲道理,一方则不问是非,只管和稀泥,这是日中两国如此迥异之根本原因。和啊和,和到西式共产主义和中式封建主义都能为一,可谓震古烁今了。

 


福澤諭吉1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