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3日

伯爵的遗产

 

第四代切斯特菲尔德伯爵菲利普·斯坦霍普是18世纪英国政治家、外交官,历任国王亲卫队队长、王室家政长官、爱尔兰总督、北部担当国务大臣等要职。不过,这个名字依然在历史长河闪烁,不是因为他在政治上有什么彪炳千古的功绩,而是一箱写给儿子的家书。

一共四百封、横跨三十年的家书,展露一个父亲的慈爱、一个饱学之士的智慧和一个政治家的社会责任。可惜这些充满感性色彩和理性力量的文字,不得不戛然而止。

由于配偶未能生育,切斯特菲尔德伯爵便在私生子菲利普(他的母亲,亦即伯爵的情妇,是法国贵族,血统绝对高贵)身上寄以厚望,不但将自己的名字给予他,还打算让他继承遗产。

为了帮助儿子成长,父亲将毕生经验灌注到四百封信之中。这些经验,有世俗的圆滑,例如:

 

男人总是希望比别人有智慧,女人则是希望比别人更漂亮……恭维他们,叫他们沉浸在快乐中,从而成为自己的朋友;不要老实地拆穿他们的虚荣,以至成为自己的敌人。

 

很多人(包括我)常常是从一个人的衣着来判断他的品味和性格的。在我看来,着装上的缺点就是能力上的缺陷。

 

也有象牙塔的睿智,例如:

 

美德和学问就像黄金,如果不经过打磨,其价值会大打折扣,甚至比不上被擦得锃亮的黄铜。

 

爱是美与善凝聚的精华,爱的潜在力量超过金钱和权力。只要拥有爱,无论处在什么环境里,你都会有所作为。

 

如果我们将书桌前奋笔疾书的老伯爵看作以下两人的综合体,也许不算过于草率吧。这两个人是《哈姆莱特》中的弄臣波洛涅斯,以及创作《世俗智慧的艺术》的西班牙哲学家巴尔塔沙·葛拉西安。

除了教育之外,伯爵也谈到自己的工作,这可是影响历史的工作呢,

 

我今天向上议院递交一项议案。议案的主旨是将儒略历改为格里历……现在欧洲没有采用新历的国家只有俄国、瑞典和英国。我认为,如果英国还抱着旧历不放,会给政治和商业上的通信造成许多不便。

 

还有文学推荐:

 

作为一名绅士,你应该了解各国的经典名著,例如:法国作家布瓦洛、高乃依、拉辛和莫里哀的著作,英国作家弥尔顿、德莱顿、蒲伯和斯威夫特的著作,意大利则是之前提到的三位作家(即塔索、薄伽丘和阿里奥斯托)……

 

我建议你仔细阅读西塞罗的《论义务》,如果可以将其中的重点部分背下来,那就再好不过。

 

当然,难免也有一些偏见:

 

    从本质上说,歌剧是荒谬而奢靡的东西。它是魔幻的世界,让人迷惑,让人丧失判断力……我每次去歌剧院观看歌剧,都没有带上自己的理智和判断力,只需要用眼睛去看和耳朵去听就可以了。

 

令人遗憾的是,1768年,儿子突然在法国因为水肿而病逝,年仅36岁。在这部书信集的尾声,74岁的老父亲这样写道:

 

看完你的信,真让我忐忑不安,而我现在又不能亲自照顾你……我希望你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朋友,让他们来看望你,陪你聊天解闷。

 

这封信的最后一句是:“衷心祝福你早日康复。”只是,这个卑微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悲痛欲绝的切斯特菲尔德伯爵也在四年半之后(1773年)逝世。第二年,儿媳整理并出版了这些书信,立即引起轰动。老伯爵的遗产,最后由读者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