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2日

无厘头考

  

注意:本文含有粗口及不雅内容,不适合八十岁以上人士阅读。

 

“无厘头”在今日已经成为老少咸宜的惯用语,不但喧腾于街头巷尾之中、大众传媒之上,连过去很严肃且很权威的《现代汉语词典》也将其收录。

无厘头:指言语、行为等没有来由或没有意义,让人莫名其妙。

不过,好像是1990年的事情,当以周星驰为首的香港谐星向公众隆重介绍这个词语的时候,我着实大吃一惊。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无厘头”,只有 “无厘头鸠”——这是一个相当粗俗的詈辞。若说“无厘头”运用了修辞手法,那么它既是避讳又是藏词,虽然隐去一个字,然而这个字却呼之欲出,操粤语的人都会忍俊不禁,要么,就是哭笑不得。

在粤语中,“鸠”是男性生殖器的俗称,常用于骂人,猥劣得无以复加。“无厘头鸠”也是用来骂人的。假如有人(譬如小弟)言行举止不合常理,你就可以狠狠地骂一句“无厘头鸠”。“无厘头鸠”还非常适合与“黐线”连用。前者对事,后者对人,一箭双雕、一网打尽,一句将对方击倒,绝无翻身机会。例句:“呢条黐线友真系无厘头鸠。”

有趣到不得不指出的是,“无厘头鸠”原本并不猥劣。据考证,“无厘头鸠”来自“莫厘头尻”。这是一个古代俗语,古就古在“尻”(普通话读 kāo,广东话读 haau1)。尻,是脊骨末端,亦即臀部。当年东方朔曾经用一句“口无毛,声嗷嗷,尻益高”讽刺汉武帝的男宠郭舍人(至于该男宠为什么要翘高屁股,请自行联想)。而“莫厘头尻”的意思是分不清头和尾。一个分不清头和尾的人,自然是脑筋有点问题的。不过,它最多是客观陈述或者主观判断,并非粗口。不幸的是,由于“尻”字后来很少使用,人们想当然地错读成“鸠”(普通话读 jiū,广东话读 gau1),并且习非成是,成为“无厘头鸠”,该词的品位就大幅下跌了。也许不算特别大的错误,毕竟该鸟与屁股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只手掌,有时候甚至是零距离……呃,看来需要一个严肃的结尾才能挽救本文于低级趣味之中。

“无厘头”的发明,虽然动机可疑,但是将原本不是粗口的词语重新洗白,娱乐圈也是为社会做了一件好事。从“莫厘头尻”堕落到“无厘头鸠”再回升至“无厘头”,一个词语居然有如此大起大落的经历,也实在够无厘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