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9日

蹴鞠的女子

  

中国明末清初的词人陈维崧以辞藻艳丽而博得时人尖叫。比如有一首《抛球乐·咏美人蹴鞠》的词,讲述众女子刚化妆完毕,百无聊赖,遂相邀蹴鞠取乐。蹴鞠,亦即踢球。然后呢?请看下文。

 

此际绰约轻盈,娇花百朵,琼枝一树。宝钗松,罗袜小,争漾绛绡穷裤。玉醉花欹,吹乱红巾几缕。一泓香雪,临风慢舞,仿佛似、滚琼闺絮。更香毬将坠,最怜小玉多能,傍衬凌波微步。渐蹴罢春憨,扶鬓影、娇喘浑无语。小换轻容,满身红雨。

 

恕不逐字翻译。概而言之,就是女子踢时凌波微步、婀娜多姿,踢后娇喘无语、香汗淋漓……

看到如此色香味俱全的描绘,纵使堂堂七尺男儿,也一定会全身酥麻、不得不弯腰扶墙。至于恰好在现场旁观的词人,其反应恐怕更为激烈,就算未有血脉沸腾、鼻血喷涌而出之象,也相差不远。

身为现代人,在女子足球比赛已经成为奥运会比赛项目的今天,也许不能百分之百体味词中的风情,自然也难以产生特殊的生理反应。不用担心,陈维崧在白你一眼之后,应该会大发慈悲,给你一点提示,告诉你全词的“龙睛”——“罗袜小”和“满身红雨”。这,是词人以及同时代的中国男人意淫的出发点。

众所周知,缠足(与太监、科举并称中国三大精神病),始于北宋。南唐后主李煜说不定就是始作俑者。将女性天生柔媚的双足禁锢成丑陋的三寸金莲,缠上布条,套上罗袜,再藏入弓鞋之中。无疑,那是有嗜痂之癖的心理变态的男人施于女性身体和心灵上的酷刑。

虽然现代心理学家普遍认为,女子的双足自古以来便是性的符号。但是中国男人那种扭曲的嗜小脚之癖,恐怕一万个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都解释不了。他们不但嗅、舔和狎玩女子变形的小脚,甚至连裹脚布都被当作玩具。

说到裹脚布,今人常常误解裹脚布散发臭味。实际上只有懒惰女子的裹脚布才会发臭。旧时有一句歇后语“懒婆娘的裹脚布——又长又臭”,就说明了这个问题。缠足的女子通常每三日一次,解开裹脚布,清洗双足,然后重新裹上新的布条。还有一个重要的步骤,是扑上一层叫香莲散的粉末(也会放到鞋里)。除了香莲散,兰花汤(用兰花熬制而成)也常被使用。沐足完毕,在扑鼻的芳香中,令人产生一步一莲花的幻觉确实不是夸张。而欣赏女子沐足的过程,更是男子的生活情趣之一。

缠了足的女子,走起路来形同弱柳,绝不轻松。然而,为了促进双脚的血液循环,她们又必须不时站立和来回走动。踢球,或者不失为一种带一点娱乐性的健康活动。

词中众女子在蹴鞠后“满身红雨”,词人同时在暗示,罗袜与裹脚布也早已被汗水濡湿。香莲散、兰花汤等芳香剂与脚汗一混合,散发出更为浓烈、更为特别的气味,就像今天的催情香水,与人体荷尔蒙混合后效力倍增一样。其中一个女子,在脱下罗袜之后,如何令词人神魂颠倒、欲仙欲死……词中虽未作交待,也不言而喻了。

 

 

杜菫,《仕女图・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