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6日

阳光季节

  

近年不时听到“死比活着容易”的论调(好像也是一部庸俗的网络小说)。我则觉得死是很困难的。如果有一点音乐鉴赏能力的话,我希望他们听听这首歌:特里·杰克斯(Terry Jacks)的 Seasons in the Sun(阳光季节)。

Seasons in the Sun 原本是比利时歌手雅克·布雷尔(Jacques Brel)创作的、于1961年录制的香颂,法语原名叫 Le Moribond(临终的人)。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首歌是关于一个男人在临终前的自述。他分别向好友和妻子告别,尽管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有私情,背叛了他的友情和爱情。但是,他还是原谅了他们,给予祝福。

美国诗人罗德·麦库恩(Rod McKuen)在法国结识布雷尔,两人成为好友。麦库恩将布雷尔多首知名香颂翻译成英语,其中将 Le Moribond 翻译为 Seasons in the Sun。美国民谣组合金斯敦三重奏(The Kingston Trio)在1963年首先录制英语版。只是,它并没有引起多大回响。

直到1973年,加拿大歌手特里·杰克斯沉浸在最好的朋友死于白血病的悲痛中,某天听到金斯敦三重奏的这首歌,被深深触动,便执笔改写了歌词,献给亡友。这个版本删除了私通的情节,没有背叛,只有无尽的哀痛。单曲十分畅销,1974年登上十多个国家流行榜榜首,包括英国榜、美国榜和加拿大榜。

Goodbye Michelle, it's hard to die.

再见了,我的爱人,真不想就这样死去,尤其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鸟声婉转,鲜花遍地,只是我,再也无法跟你漫步其中……

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求。死亡意味着无法重复。再也无法与心爱的人一起漫步,再也无法沐浴在阳光之中,再也无法品尝樱桃的滋味。

Ars longa, vita brevis (古老的拉丁格言,意为:艺术长存,生命短促),对于一个热爱艺术的人来说,死亡将会更加痛苦。曾经有人问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死亡是什么?爱因斯坦回答,死亡是再也听不到莫扎特。

当想到,再也听不到莫扎特,再也看不到梵高,再也读不到莎士比亚……就不会渴望彼岸,也不会有解脱的感觉。就算生活充满挫折和失望,也要坚持下去。至少,活着还可以听到莫扎特;至少,活着还可以听到这首 Seasons in the Sun

讽刺的是,在2006年美国左胶电视台CNN的一次观众评选活动中,Seasons in the Sun 竟然被评为其中一首“历来最差的流行歌曲”,理由是太伤感,让人听了不开心。

听闻现在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开心(无疑是指那种肤浅的开心)。因此他们极度抗拒思想深邃、感情丰富的文艺作品。这种不使用大脑的人,会很容易认同“死比活着容易”的说法吧。

 

 Terry Jacks - Seasons In The 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