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菜

  

1997年香港主权移交中国之后，市花洋紫荆被别有用心的人鬼鬼祟祟地删去了“洋”字，变成紫荆花。殊不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洋紫荆和紫荆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植物。前者属于羊蹄甲属，而后者则属于紫荆属。

尽管闹出了震惊生物界的笑话，但是你不得不佩服某些人的脸皮，又或者所谓的“文化自信”的程度，他们就是死不悔改，坚决一错到底。唉，如果真的有所谓的“文化自信”的话，就不会将“洋”、“西”、“外”等字眼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了。更讽刺的是，洋紫荆的“洋”并非指“西洋”，而是“海洋”，它的原产地正是香港。

对了，如果避讳“洋”字，那么洋葱会不会变成葱、洋白菜会不会变成白菜、洋娃娃会不会变成娃娃？还有西洋菜……天啊，又“西”又“洋”，不但如芒在背，还如鲠在喉，必须狠删它二字，变成菜！

别以为鄙人在开玩笑。很不幸，它的确发生了。地点依然是香港。在九龙半岛的旺角，有一条西洋菜街。现在，它也被称作菜街……当然，如果西洋菜正好是你的心头好，你肯定不会反对让它成为蔬菜的代表，出席植物共和国植民代表大会。

西洋菜的确来自西洋（英文名叫“watercress”），原产欧洲，是一种生长力极强的野菜。大约在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欧洲人开始较有规模地种植。其后，传教士将它带到远东。

西洋菜这个名字是广东人起的。这种外来植物十分适应岭南的气候，广东人也很喜欢吃，这个结果令人满意。可是在日本，它却引发一场灾难。当时的日本人不吃西洋菜，而传教士吃菜的速度又赶不上繁殖的速度（指西洋菜的繁殖，不是传教士），而结果，就像今天困扰欧洲的中国大闸蟹和小龙虾一样，水道被侵占，航道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明治政府除了鼓励国民吃西洋菜之外，同时促成“外来生物法”的制订。从此以后，引入外国动植物，都需要科学评估。所以中国大妈和小粉红要移居日本，恐怕不太容易了。

顺便“温馨提示”一下，喜欢吃西洋菜的朋友必须注意，西洋菜是肝吸虫的第二中间宿主，为防感染，必须彻底煮熟。还好，广东人喜欢煲的老火靓汤，例如西洋菜猪骨汤，就是一种非常安全的玉石俱焚式的烹调方法，所有有益的和有害的东西都被煲死。唯一的益处可能是，绑住男人那个贪婪的胃。

 

积读

  

几乎所有爱书家都会遇过这样的逼问：“你买那么多书，读得完吗？”

真是废话中的废话，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读不完的。而最龌龊的地方是，竟然用这样庸俗的眼光看待高雅的行为。爱书家买书和藏书的目的只有两个，其一是为了读书，要把所有书读完；其二也是为了读书，却希望永远也读不完。

自相矛盾？不，这跟那些从出生到死亡一直处于口腔期的人所称颂的“积谷防饥”的原理是一样的。我们深知无书可读是日常生活中最大的灾难，只要条件许可，就尽可能多买书、多藏书，避免悲剧发生。

可是，有时候读书和藏书的关系会发生变态反应，产生一种本末倒置的行为，将藏书作为目的，读书反而无关紧要。有个日文词语对此有精准的描述，叫“積読”（或，“積ん読”）。

这个词最早出现在明治时代。顾名思义，将“积”与“读”这两个字组合，是“积累并阅读”的意思？表面上的确如此，然而实际上是讥讽那些书籍堆满住处却从不阅读的人。这个词后来也进入英文词典，叫“tsundoku”，正好可以形容以下这位先生。

历史上最严重的“积读狂”，也是“藏书癖”（bibliomania）的最典型病例，非19世纪的托马斯·菲利普斯男爵（Sir Thomas Phillipps, 1st Baronet）莫属了。这个奇人的藏书癖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据说在年仅6岁的时候就已经拥有110本书。而到他79岁去世的时候，所收藏的书籍超过16万册，而且很多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和手稿。

与囤积居奇的炒书客不同，菲利普斯只买不卖，结果是给家庭经济带来极其沉重的负担。别说在那个书价昂贵的时代，即便在今天，以每本书均价15英镑来算，购买16万本也需要240万英镑。多么惊人的数字！故此，即使身为贵族，菲利普斯买书也买到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以至临终的愿望——把毕生珍藏全部捐赠给大英博物馆——无法实现。家人不得不在其身故后将藏品拍卖，以偿还债务。穷尽一生建造的城堡一下子土崩瓦解，真是一场华丽的春梦。

为买书而咬紧牙关的清寒，也许会羡慕恣心所欲的奢华。然而前者反复掂量的趣味是后者无法体验的。正如积而不读无法体味阅读的乐趣。当然，最可笑的还是那些不积不读又爱嘲笑别人的人。

 

跳蚤表演

  

查理·卓别林（Charlie Chaplin）在自编自导自演（他还是制作人和配乐者）的电影《舞台生涯》（Limelight，1952），饰演主角卡尔瓦罗（Calvero）。这是一名过气的明星小丑，沉落在烈酒、记忆和潦倒的生活中。然而，经历一连串意外事件，卡尔瓦罗振作精神，重返舞台，赢回掌声和尊严。结局悲喜交集，在完美的演出之后，因心脏病发，他死在后台，结束跌宕起伏的、充满戏剧性的一生。

我十分喜爱这部电影，因为本人自小就对“小丑的后台”、“面具下的眼泪”等意象，有一种凄凉的共鸣。在卓别林的脸上，我一次又一次看见安东·华托（Antoine Watteau）画笔下的“吉尔”（Gilles），那是浮华里的落寞，那是喜剧中的悲怆。

卡尔瓦罗其中一项拿手好戏，是跳蚤表演。所谓跳蚤表演，名义上，是一只受过训练的跳蚤在表演者的指示下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实际上，这只跳蚤只是一个虚设的角色，表演者如何让观众相信跳蚤真实存在，并为之鼓掌和捧腹，是表演的关键。

跳蚤表演是马戏团传统杂耍项目，最早的文字纪录出现在16世纪。也就是说，它至少有五百多年历史。据说一开始的跳蚤表演是名副其实的。你可能感到奇怪，跳蚤不可能像大象、老虎、灰熊一样被人驯服呀。没错，跳蚤不被驯服，却可以操纵。技巧是，用极细的丝线绑住跳蚤，而丝线的另一端则固定在纸板上或者系着表演者的手指。这样，跳蚤即使乱蹦乱跳也跳不出可以控制的范围。

可是，使用真跳蚤会产生一些问题。问题一，跳蚤的体型最多只有两三毫米，用丝线绑住它是极其精细的活儿，需要钟表匠帮忙。问题二，成虫跳蚤最多能活两到三个月，使用期限显然太短。问题三，假如不慎打翻了跳蚤罐，小吸血鬼四散，那对人畜将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所以，后来表演的绝大多数使用虚拟的跳蚤。

跳蚤表演在20世纪中期开始衰萎，到六十年代几乎完全消失。这便是影片中卡尔瓦罗之所以过气的客观原因。

与此同时，受到各种流言蜚语的伤害，加上政治见解不同，卓别林的演艺事业在四十年代中后期开始走下坡。就在《舞台生涯》上画的那一年，他更被美国驱逐出境（美国驱逐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喜剧演员，直到今天，这个空缺依然无人填补）。

无疑，卓别林正是卡尔瓦罗，卡尔瓦罗正是卓别林。跳蚤表演也是一个恰当的比喻，可以比喻卓别林的电影以及独特的演出风格。

卓别林曾经说过，与喜剧相比，他更爱悲剧。或者，他一直用闹剧和喜剧方式演绎悲剧。他戴上小丑面具，饰演滑稽的小人物。有谁知道，他用幽默来哭泣？而《舞台生涯》是一次总结、一部自传、一幅自画像，跟华托一样，卓别林用毕生心血描绘艺术的忧伤——最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真实的吉尔，一个孤独的艺术家。

 

李比希的木桶

  

假设有一座城池，它的城墙是用全世界最坚固的岩石建造的。只是，由于材料不足，城墙只够完成99％，剩下的一小块缺口不得不用其它物料填补。那么，这座城池能不能称得上固若金汤呢？显然是不能的，敌人一定会集中火力向这个缺点猛攻，然后一定会破城。

十多年前，苏格兰超级足球联赛冠军球队凯尔特人引进过一名中国球员。盲人都看得出，其背后是诱人的利益。教练可能以为，场上有11名球员，即使其中一名水平较低，对大局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中文里不是有个叫“滥竽充数”的成语吗？合奏的时候齐宣王不是听不出南郭处士是假货吗？结果呢，对手频频向那名中国球员的防守位置发起进攻，凯尔特人被打得溃不成军。一役过后，垂头丧气的教练只得把“财神”打发回家。胜利的荣耀还是比金钱重要。近年流行的俗语“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凯尔特人的球员恐怕有更加早和更加痛切的体会。

对于上述两个现象，我们也可以称作“Liebig's barrel”，“李比希的木桶”（中文通常俗称“木桶效应”或者“短板效应”）。

然而，这个李比希并不是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尤斯图斯·冯·李比希（Justus von Liebig），是19世纪德国化学家。他在前人的基础上发现，植物的生长需要诸如氮、磷酸和钾等各种营养要素。如果其中一种不足，其余的即使再充分，植物也是难以生长得好的。后人用木桶作比喻，解释李比希的理论。我们知道，木桶的桶壁是由多块长条型木板围成的，而决定木桶能够盛多少水，不是由桶壁上最长的那块木板决定，而是由最短的那块。

这个理论，常用于经济学上。因为在经济领域，李比希的木桶实在不胜枚举，很多企业，即便拥有雄厚的实力，却往往因为一个貌似微不足道的缺点而崩溃。相反，各方面都不突出的，却可以稳打稳扎地逐步取得成功。

所以，无论你是城主、教练、农夫还是企业总裁，在打造自己的木桶的时候，都必须注意木板的长短，一旦发现短板，马上换掉，否则后患无穷。不过，如果你本人正是那块短板的话（例如某个专制国家的主席），那么李比希也帮不了你。

 

班比诺的诅咒

 

网球员用球拍敲打边线，足球守门员往手里吐口水，篮球员在罚球线上口中念念有词……运动场向来是迷信的温床，而最大的迷信，则来自棒球——“班比诺的诅咒”。它笼罩着一支球队一共八十四年之久。

首先介绍一下事件的主角，贝比·鲁斯（Babe Ruth）。这位绰号“班比诺”（The Bambino，意大利语“男婴”的意思）的胖子是棒球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之一，也是鄙人最早认识的棒球球员。记得香港无线电视曾经引进一套叫《伟人物语》的日本动画短剧，其中有一集就是介绍他的。

鲁斯在1914～1919年期间效力波士顿红袜，帮助球队三夺美国职棒大联盟总冠军（1915、1916和1918年）。然而在1920年年初，红袜的老板哈利·弗雷齐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以125000美元的价格将鲁斯卖给纽约洋基。获知后，鲁斯异常愤怒，因为他无比热爱波士顿的生活，不愿意离开。然而木已成舟，他不得不卷铺盖走人。据说有人听到他在临行前留下一句话：我诅咒红袜在往后一百年都无法夺得冠军。

平心而论，这只不过是闹意气而发的怨言。在科学昌明的年代，就算他不是贝比·鲁斯，而是贝比·巫师，人们也不会相信他的咒语。况且红袜是过去六夺总冠军的传统强队，即使卖走鲁斯这名主力球员，实力依然强横，依然是夺冠大热门。总之，没有人对班比诺的诅咒较真，直到问题真的出现了。

诅咒发出之后，红袜一直未能赢得总冠军，即便杀进决赛，也是铩羽而归。最经典莫过于1986年。与纽约大都会争夺总冠军的过程中，红袜一直处于大好形势之中，可以说有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奖杯。然而，关键时刻他们却神差鬼使般频频失利，最终饮恨。《纽约时报》在赛后分析失利的原因，结论是无论多么资深的球评家都找不到原因，最后归咎于班比诺的诅咒。

另一方面，此消彼长，自从得到鲁斯之后，从未赢过冠军的洋基突然破茧而出，先后在1923、1927、1928和1932年四夺总冠军，并且在鲁斯退役后，仍然保持强者风范，至今共夺得27次总冠军，成为棒球界最成功的球队。这也是今天“NY”棒球帽风靡全球的原因。

所幸的是，2004年红袜终于打破诅咒，击败圣路易红雀，时隔86年再次站到棒球界的巅峰。这个迷信事件可以封存起来了。

虽然是迷信，但是我们应该从中吸取教训。如果你是老板，在作出调职或者解雇决定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员工的感受，做好思想工作，以免遭到诅咒。

 

数绵羊

  

从8岁开始，失眠就像阴魂一样，时常在夜间纠缠不休。本来不算什么阴魂，不过父母却怒不可遏，对我进行“死亡恐吓”（原话是“睡不着你会死”，可以理解为“失眠会导致死亡”，可是从语气又可以理解为“再不睡觉就打死你”）。从此，与阴魂斗争成为我的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有一次，我在电视上看到某个卡通人物用数绵羊的方法对付失眠。数绵羊是西方的传统疗法，起源已不可考，至少有五、六百年历史。不需要心理学家特地指出也知道，简单、枯燥、机械重复而又毫无意义的行为很容易使人感到厌倦，的确能够诱导入睡。至于世界上有那么多动物，为什么偏偏选择绵羊，估计是由于绵羊的英文“sheep”与睡眠的“sleep”相近的缘故吧。

遗憾的是，数绵羊没有对我产生任何效用。想象力太好也不是好事，我竟然为绵羊布置了一个漂亮的舞台：白皑皑的雪山，绿油油的牧场，天朗气清，白云片片。而每只胖乎乎的绵羊走到我的跟前让我点数的时候，都眨着傻呵呵的眼睛，十分可爱。哎呀，太可爱是会影响疗效的，我只好用其它生物替代，例如乌鸦、刺猬、骆驼、壁虎、蜘蛛、蘑菇、仙人掌、政府官员等，然而，始终鲜有成功。

既然具象不行，不如尝试抽象——将所有形体模糊掉，突出色块与线条。不，索性连色块和线条都摈弃，一团黑色，只有1、2、3、4等数字闪过。嘿嘿，想不到小小年纪就掌握现代艺术的技巧，这个小孩子还不是天生的艺术家？至于作用……从一位数数到五位数，依然头脑清醒。这说明，不管古典还是现代，不管具象还是抽象，艺术都是没有任何功用的。

某份保健杂志（可能是《家庭医生》）适时出现，为我提供一个及时的建议。有篇文章声称，数绵羊已经落伍，西方心理医生现在推荐“休闲幻想”（可能不是这四个字，总之是类似的意思）。具体方法是，幻想自己正在海滩度假，微风细浪，美女如云……不对，没有美女，绝对不能有美女，应该幻想最舒适、最懒洋洋的状态。以下是我的一次示范：躺在椰子树之间的吊床上，斑驳的光点、婆娑的树影正轻抚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鸟声、虫鸣和海浪的乐章，随风而至，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睡着了？阅读一篇枯燥乏味的文章的确比数绵羊和任何幻想疗法更有效。曾经有读者反馈，自从将鄙人的著作用作枕边书之后，睡眠质量明显改善，白天精力异常充沛，工作效率大幅提升，老板满意，家人放心，事业家庭两得意……

言归正传。我的“休闲幻想”失败了，因为我的幻想不可能休闲。最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养成每晚喝酒的习惯（当然在成年以后），我再也没有失眠的苦恼了。

只是，近年不得不控制酒量，失眠这个久违的不速之客偶尔又来纠缠。算吧，当想到人生不会再有多少失眠的夜晚，我便欣然接受。“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拉开窗帘，在淡淡的月色下，回首前尘。那些苦恼，也像那些被数过的绵羊一样，傻呵呵地向我眨着眼睛，十分可爱。

 

一発屋歌手 トップ10

 

相对于英文“one-hit wonder”，日文有“一発屋”。

“一発屋”源自棒球运动，比喻那些只打出一发长打就萎靡不振的击球手，后被广泛应用，包括乐坛。

而我们界定“一発屋歌手”的标准为：

 

歌唱生涯只有一张而在无其它单曲进入日本榜（Oricon Singles Chart）前20

 

惭愧地承认，我们那幼稚园入园级日语水平是评介日文歌的最大障碍。不当之处，多多包涵。

以下是我们的“日本乐坛十大一发屋”名单。

 

 

 

10. BAAD -「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1993

BAAD 的1993年单曲「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好想大声说喜欢你）最高登上日本榜第16位。这是人气动画剧『SLAM DUNK』第一期片头歌，2019年获索尼音乐主办的平成动画大奖用户投票奖。歌曲随动漫成功远征，你还会找到很多不同语言和口音的翻唱版。

四人摇滚乐队 BAAD 在1992年组建，名称是他们自谦“bad中的A级”。「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是他们第三张单曲，也是唯一高峰。其后乐队在低谷徘徊，最终在1999年解散。

“什么时候才可以改变令人沮丧的朋友关系？不敢表达，又想确认，I take you away……”

“好想大声说喜欢你，什么都不管了，我只想找到言辞，能够融合你的心……”

真令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忽然之间很想恋爱和打篮球啊！

 

 

9. 河口恭吾 -「桜」，2003

河口恭吾的2003年单曲「桜」最高登上日本榜第4位，并获年度日本有线大奖有线音乐奖。

河口恭吾在1995年出道，到2003年才凭借「桜」走红。「桜」的诞生也一波三折。一发售唱片公司便突然撤资，歌手只得找新唱片公司（华纳）重新发行，那是半年后的事情。虽然错过樱花时节，却依然美丽。歌手的事业也像樱花一样，灿烂后回复平淡。

“我会在你身旁，因为想让你欢笑。当樱花飞舞的季节到来，我陪你一起走过。”

“我会在你身旁，因为想让你欢笑。逃离看不见天空的城市，我们去寻找彩虹。”

发自灵魂最深处的声音，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感情，真挚而凄美。

 

 

8. Le Couple -「ひだまりの詩」，1997

Le Couple 的1997年单曲「ひだまりの詩」（温暖的诗）最高登上日本榜第2位，并获年度日本唱片大奖优秀作品奖。这是富士电视台高收视剧集『ひとつ屋根の下2』（一个屋檐下2）的插入歌。

Le Couple 是由藤田隆二和藤田恵美组成的夫妻组合，活动期跟婚姻重叠：1990～2005。「ひだまりの詩」过后只有淡淡的涟漪。而离婚后，藤田恵美的个人专辑在海外有一定声望。

“广袤的天空下，就算无法重逢，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发自心底，你那么爱过我，包容我的所有，就像温暖的阳光一样。”

温暖的歌声唤起温暖的记忆，当年一起走过的日子，永远不会忘记。

 

 

7. 河島英五 -「酒と泪と男と女」，1976

河島英五的1976年单曲「酒と泪と男と女」（酒和泪和男和女）最高登上日本榜第9位。这是黄樱清酒的广告歌，也是JR西日本大阪环状线桃谷站的发车音乐（歌手的故乡；自2015年始）。

河島英五在1973年组建民谣乐队ホモ・サピエンス（智人），1976年单飞。首张个人单曲「酒と泪と男と女」即大卖。可惜其后歌曲只赚口碑而少有热销，至少在歌手生前如此。

“有些事情想要忘掉，却无可奈何，我很寂寞。当男人被寂寞包围，就只有饮酒。”

“有些事情想要忘掉，却无可奈何，我很悲伤。当女人被悲伤包围，就只有哭泣。”

“我是男人，不在人前落泪。饮啊饮啊饮酒吧，直到饮醉，男人方能安然入睡。”

世上太多伤心人，歌曲引起共鸣。太伤心饮得太多，歌手英年早逝，2001年死于肝病，终年48岁。

 

 

6. ECHOES -「ZOO」，1989

「ZOO」原是辻仁成1988年为川村かおり（川村香织）创作的，翌年 ECHOES 自翻唱单曲最高登上日本榜第41位。11年后（2000），辻仁成创作的富士电视台剧集『愛をください』（请给我爱）采用 ECHOES 版作片尾歌，卷土重来，声势更大，再版登上第4位。连同女主角蓮井朱夏（菅野美穂饰演）在剧中的演唱版也大卖。

ECHOES 是以辻仁成为核心的四人摇滚乐队，1981年结成、1991年解散。除了「ZOO」之外，其它作品在商业上均欠出彩。辻仁成的人生则很出彩，既是摇滚歌手又是作家（芥川奖得主），还先后跟两位当红女星结过婚，现在单身。（我们某评委会不会很羡慕？）

“我们是，这个小镇最爱熬夜的猫头鹰、隐藏真实感受的变色龙、睡过头的公鸡、彻夜不眠的红眼兔、与任何人都能相处的蝙蝠。”

对啊，我们都活在动物园里，都非常孤独啊！所以，请给我爱吧！

 

 

5. GAO -「サヨナラ」，1992

GAO 的1992年单曲「サヨナラ」（Sayonara）最高登上日本榜第3位。它是日本电视台剧集『素敵にダマして!』（完美诈骗）主题歌、『NNNニュースプラス1』（NNN News Plus 1）片尾歌以及第一兴商在线卡拉OK服务 DAM 的广告歌。

GAO 在1990年全日本摇滚锦标赛少年大赛中优胜，从而出道。她是现代薇奥拉，中性或男性打扮迷惑很多人，很多女歌迷爱上她。可惜「サヨナラ」的热度未能传导。热过后，她转向嘻哈，又另组乐队。

“季节流动，失去的只有你。迷途的心，寻找着你的足迹。把悲伤的幸福装进背包，越往前行，越是想念你。”

这嗓音、这节奏，太有感染力了。我们也迷途了。悲伤的幸福，就是这种感受吧。

 

 

4. H2O -「想い出がいっぱい」，1983

H2O 的1983年双A面单曲「想い出がいっぱい/10％の雨予報」最高登上日本榜第6位。两首歌分别是人气动画剧集『みゆき』（美雪）的片尾歌和片头歌。其后「想い出がいっぱい」（满满的回忆）的人气继续上升，成为中学和高校的毕业歌曲，选入音乐教科书。

H2O 是新音乐二人组合，1976年结成、1985年解散、1999年重组、2003年再解散。活动时期不短，唱片也出过不少，但是提到“一发屋”，很多乐迷会首先想到他们。

“旧相册中，收藏着很多回忆。天真的笑容，标示的日期，邈远的记忆。”

“即使踏上成长的阶梯，你依然是灰姑娘。我依然相信，有人会把幸福带给你。”

怀旧情怀在婉转的旋律之下尤其暖意融融。闭上眼睛，我们沿着五线谱回到过去……

 

 

3. 西崎みどり -「旅愁」，1974

西崎みどり（西崎绿）的1974年单曲「旅愁」最高登上日本榜第2位。这是朝日放送与松竹共同制作的电视剧『暗闇仕留人』（黑暗罪人）的主题歌。

西崎绿继承并发展西崎流（传统艺术日本舞蹈的一个流派），成一代宗师。此外她也推出过超过40张专辑和单曲，偶尔客串电视剧。

“寻找你，我来到此地。想你，很想你，此刻你在何处？被风吹，被雨打，爱依然不变，哪怕焚烧殆尽。只是，苍白的笑容和背影，遥远的梦中，你不在。”

当时歌手只有14岁，却以少女的忧愁完美演绎沧桑的哀愁。经验不重要，一首歌，足见感受力和想象力的无限。

 

 

2. 秋川雅史 -「千の風になって」，2006

秋川雅史的2006年单曲「千の風になって」（化作千缕风）一开始差强人意，但在『第57回NHK紅白歌合戦』演唱后，引起巨大反响。单曲登上日本榜榜首，更成为 Oricon 2007年度冠军。

歌词原是一首英文佚名诗，2001年跨界创作人新井満译成日文，并谱上曲，题为「千の風になって」。秋川雅史以独特的男高音唱腔将之带到富丽堂皇的音乐厅。秋川雅史毕业于国立音乐大学，曾获日本古典音乐大赛声乐部门最高奖。然而，高雅艺术与大众文化的交集并不大，也就仅有一曲流行。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也没有长眠

千缕风，我化作了千缕风

在广袤无际的天空，吹拂

 

秋天，我化作田野的金光

冬天，我化作雪花的晶莹

清晨，我化作小鸟，唤醒你

黑夜，我化作星辰，守望你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也没有死去

千缕风，我化作了千缕风

在广袤无际的天空，吹拂

 

全词译出。

如果死神容许临终前唱一首歌，我会唱这首歌。

 

 

1. 大事MANブラザーズバンド -「それが大事」，1991

大事MANブラザーズバンド（Daiji Man Brothers Band）的1991年单曲「それが大事」（最重要的事）最高登上日本榜榜首（连续5周）。它被不少电视节目和广告采用，名单太长，不列举了。

大事MANブラザーズバンド在1982年结成、1996年解散、2009年重组。初时为7人乐队，1994年后变成5人。主唱兼吉他手立川俊之是乐队灵魂，几乎包办所有词曲创作，且均很有水准。他们依然难逃“一发屋”的命运，实在令人费解。

 “与其建立高价的墓碑，不如清寒地生活下去更美好。”

“永不认输的事、永不放弃的事、永不逃避的事、坚持相信的事，在感到无望的时候，那便是最重要的事……在人前落泪也没什么，只要你没有忘记。”

富有哲理的歌词，配上乐观向上的旋律和节奏，每当感到无望的时候，这首歌总带来鼓舞。

 

番外篇

 

还有很多优秀作品不能尽录，例如以下这些：

 

バンバン -「『いちご白書』をもう一度」，1975

円広志 -「夢想花」，1978

堀江淳 -「メモリーグラス」，1981

楠瀬誠志郎 -「ほっとけないよ」，1991

中西保志 -「最後の雨」，1992

国武万里 -「ポケベルが鳴らなくて」，1993

松本英子 -「Squall」，1999

三木道三 -「Lifetime Respect」，2001

つじあやの -「風になる」，2002

植村花菜 -「トイレの神様」，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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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不称意

  

唐朝天宝十二年（即公元753年）秋，李白应宣州长史李昭的邀请，闲居宣州，一住便是二三载。在此期间，他写下惊世骇俗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白热爱宣州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谢朓。对这位以山水诗见称的南朝诗人，李白推崇备至。谢朓任宣城太守（故而有“谢宣城”之称）时，在陵阳山修建北楼，饮酒作诗于景色环抱中。“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唐人重修，易名为谢朓楼。

顾名思义，“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是李白在谢朓楼设宴饯别家族叔辈李云，并附赠此作。然而据今人考证，题目可能有误，正确的或是《陪侍御叔华登楼歌》。

李云和李华皆为朝廷官员，前者是校书郎，后者是监察御史。有趣的是，不管李云还是李华，都没有在李白的诗中留下显眼的痕迹，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个淡薄得如同薄雾的影子。通篇是诗人的感慨。这不但颠覆了赠诗和登楼诗的传统、打破“赋比兴”的内在规律，其跳跃式表现手法甚至是一抹超前的现代主义云彩。

从《诗经》开始，诗歌多从写景咏物开始，续以或抒情或议论。此诗则不然，一来便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开局，难怪有论者以“突兀”形容。而鄙人觉得，纯粹论修辞之震撼力，恐怕只有鲁迅以电影主观镜头顾盼的“两株枣树”可以望其项背。

全诗唯一写景的一句是“长风万里送秋雁”，旋即以“对此可以酣高楼”切换至文学史的评说。“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蓬莱指汉代，建安代魏晋，后句称赞南朝小谢（即谢朓）的诗风。当然，这里或许隐含双关，诗人以前句比李云（或李华）、以后句自拟也说不定。无论是谁，“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此乃古今文人之豪情、壮志与愿景。

蓦地，笔锋一转，思绪从天上落至地下。“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再度呼应开头的“今日之日多烦忧”。反复强调忧和愁，跟诗人过去那豪迈不羁的形象似乎形成鲜明的对比。

事实上，在宣州的两三年间，李白多写了“愁”字。例如，“秋浦猿夜愁，黄山堪白头”、“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何以如此？窃以为，李白体内一直有两股迥然不同的力量在对抗，一为“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的政治抱负；一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骨。青壮年时期尚且可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以浇心中块垒，而今已年过五十了……

到宣州之前，李白曾北赴幽州，准备在安禄山幕府谋取一官半职，却不知何故仓促而返。有人猜测李白看出安禄山的狼子野心，故而推辞。此言差矣，李白如果有精于世故的能力，之前不会失意于朝廷，之后也不会误入永王璘幕府，几乎送命。未必看出居心，仅仅是讨厌安禄山这个人罢了，一如当年不喜欢高力士一样，李白就是这般率性。

由于有傲骨，李白在朝廷受到排挤，这傲骨，又不愿意为安禄山效劳，再想到自己的年纪，忧和愁便频繁见于笔端。

“人生在世不称意”解释了“举杯销愁愁更愁”。然后，“明朝散发弄扁舟”，令人不期然想到诗人之前所写下的“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等等，反映其矛盾与彷徨。现在，归隐之心又一次占上风，不如归去吧……不，李白终究不是陶渊明，于是才有后来的杀身之祸、才被发配夜郎、才有《早发白帝城》，那是后话。

唐朝被公认为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盛世，却依然教一个稀世之才连连慨叹“人生在世不称意”。所谓的盛世，又盛在哪里？更可悲的是，流泻一千二百多年的忧和愁，至今滔滔。

 

文嘉，《琵琶行图》

内裤队长

  

近年内裤队长（Captain Underpants，也译作“内裤超人”）好像特别红火，继2017年动画电影 Captain Underpants: The First Epic Movie 票房大收之后，电视系列 The Epic Tales of Captain Underpants 也在热播。

内裤队长诞生于1997年，他是美国儿童文学作家戴夫·皮尔基（Dav Pilkey）创作的《内裤队长系列》儿童小说（至今一共出版12部，全球总销量超过8000万册）的主人公。鄙人很早就知道这个人物的存在，并且困惑多年：这么委琐的角色凭什么吸引人呢？为了答案，鄙人买了其中一部小说，以窥其堂奥。

曾经以为，内裤队长是为反讽超人而生的，是调侃超人内裤外穿的癖好。

当年，设计者让超人穿上紧身衣裤，以突显超级英雄那超级发达的肌肉。只是，紧身裤除了突显男士的腿部和臀部肌肉之外，不该突显的部位也一并突显出来。为了消除尴尬，苦心孤诣的设计者又想出一个不太寻常的解决办法——在紧身裤的外面添上一条三角裤。殊不知，这条三角裤却给人一点儿欲盖弥彰的感觉，就像中世纪至文艺复兴时期欧洲男子喜欢穿戴的遮阴袋一样，“遮”的效果反而是更加强调那一点男性特征。

读完那本儿童小说之后，我觉得还是高估了作者的创作意图。并非反讽，内裤队长有自己的故事。两名顽皮的四年级学生乔治和哈罗尔德用催眠术将他们讨厌的校长本尼·克拉普催眠，使他变成拥有超能力的内裤队长。其基本装束是一条三角内裤（还是很传统的那种三角内裤），加一条当斗篷用的红色毛巾。

养过小孩子的成年人就会明白（如果没有养过，请回想一下童年），儿童对屎、尿、屁及其排泄口有奇特的兴趣。内裤队长的内裤显然找对了儿童的笑声排泄口。正如为了讨好消费者的低级趣味，有些通俗作家会将肉麻当有趣一样，内裤队长的作者为了讨好儿童，也不惜穿着内裤走上街头卖艺。当然，在赚钱即成功的功利主义和拜金主义社会，这样做无可厚非，还会为鸡汤型自助读物提供一个正面例子。

在众人为庸俗的街头表演而叫好的时候，一个有品味且有修养的绅士也许不会露出任何不屑的神色，他把帽子压低，把衣领竖起，继续走自己的路。

 

巧合与剽窃

   

上田秋成在晚年完成的《春雨物语》，可视为《雨月物语》的姐妹篇。后者因为沟口健二执导的电影而蜚声国际。两部作品都是神怪故事集，不过在趣味性方面，前者不及后者，而其思想性，前者则更为深刻。

《春雨物语》中有一篇叫《歌之颂》，与其说是物语，不如说是文论。

作者比较了几首和歌（注：本文的译文采用陕西人民出版社的《雨月物语·春雨物语》，译者王新禧）：

1、被后世誉为经典杰作的山部赤人之歌：

和歌山之浦，海浪汹涌；潮汐惊起水鸟鸣，栖于芦荡中。

2、圣武天皇巡视阿虞浦时，留下这一首歌：

松原见佳人，潮汐涨复落，鹤惊去又回。

3、又有个叫高市黑人的歌人，在尾张海边咏了一首歌：

樱田观飞流，潮汐涨复落，鹤惊去又回。

4、《万叶集》中也有这样一首歌：

难波滩头潮涨落，鹤鸣飞渡淡路岛。

这几首歌真是惊人地相似，均包含“海岸”、“潮汐”、“惊起的飞鸟”三个意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巧合还是剽窃？如果是剽窃的话，那又是谁剽窃谁呢？

要知道，山部赤人和高市黑人都是圣武天皇的下臣，即使给了他们一百颗豹子胆，恐怕也不敢剽窃天皇的作品。

上田秋成认为，这些作品都是原创的。他解释说，歌人因为情趣相近，故而所咏之物相近、所感所想相近，不足为奇。况且，以歌抒发个人感情，并无剽窃的必要。“歌人歌其所见，咏其所思，坦荡、率真、质朴，这些正是和歌的灵魂所在。”

与诗歌相比，音乐更容易产生雷同的情况。音乐只有“do、re、mi、fa、sol、la、si”这7个基本音级，雷同的概率也较之其它艺术形式为高。鄙人也曾经创作过歌曲，有时候实在无法确定一段由衷而发的调子是原创还是来自曾经听过的一首不记得出处的曲子。可能是有作曲经验的人都有这种体会的缘故，业界以八小节为判断巧合与剽窃的标准。意思是说，如果两首歌曲超过八小节雷同，那么其中一首有可能为盗作。这个标准比较宽松，却是合理的。

鄙人赞同上田秋成的见解。艺术创作是个人天赋和激情的迸发，没有剽窃的必要。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可是，随着传播技术发展，随着文艺进一步商品化，一件作品随时牵动难以估量的利益，创作的目的就不再像以前那么纯粹了。这时候，如果善意过度，就会纵容剽窃；如果恶意过度，又会冤枉巧合……或者，我们可以有一点“种族歧视”，对于剽窃成性并且得到政策保护的国家，“不惮用最坏的恶意揣测”。

 

猫与人生

  

有两部著作，讲述两个因为猫而改变的人生，颇令人感慨。一部是詹姆斯·鲍恩（James Bowen）的回忆录《流浪猫鲍勃》（A Street Cat Named Bob）；另一部是杉作的漫画《为什么猫都叫不来》（猫なんかよんでもこない。）。

《流浪猫鲍勃》出版于2010年，在英国非常畅销，2016年被拍成电影，同样获得好评。作者鲍恩可以说是现代社会失败者的典型：吸毒、潦倒、自卑、被家人厌弃，仅仅依靠街头卖唱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一天，一次偶然的相遇，受伤的流浪猫鲍勃闯进他的世界。鲍勃显然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于是，两人（或者一猫一人）相依为命，互相勉励，一起走出困境，撰写一段段感人而励志的故事。（非常遗憾，鲍勃在2020年6月去世）

漫画《为什么猫都叫不来》在2012～2014年分四册出版，2015年制成卡通短片，2016年拍成电影。杉作原是一名拳击手，却不幸地因为视网膜脱落而过早引退。由于没有其他专长，他找不到工作，生活日渐困顿，也看不见将来……所幸的是，曾经同住的哥哥留下了两只小猫：小黑（クロ）和小叽叽（チン子）。他们成为作者的精神支柱，并且带来灵感和希望。他以小猫为题材，开始漫画家生涯。

说来惭愧，虽然没有鲍恩和杉作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我的人生或多或少受猫影响。准确地说，我的性情因为猫而改变。

在少年时期，我曾经拥有一只三色猫。她被带来的时候刚刚断奶没多久，细小而柔弱。于是我在所能掌握的非常狭小的英文词汇中给她挑选了一个名字：Short。唉，没有为她起一个好名字，直到今天我依然感到愧疚。而更愧疚的是，我竟然伤害了她。

深秋或者初冬某个起风的清晨，身体有点不适，但我还是摸黑起了床，为家人买早餐。Short 也起来要跟我玩。也许兴奋过度，她的爪子不慎抓伤了我。痛苦和委屈猛然转化为愤怒，我失去控制，狠狠打了她的屁股一下。结果，她离家出走了。整整一个冬天，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每天一放学，我都在街头寻觅。可惜，一万次呼唤也没有得到一次回应，一切努力都无法挽回那个致命的失误。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遗憾，已经是一道永远的伤痕。然而它改变了我，那次以后，无论什么情况，无论什么理由，决不动怒。

鲍恩发狂一样寻找走失的鲍勃。杉作因为小叽叽离世而悲痛欲绝，长期萎靡不振。读到这些情节，我都忍不住流泪。这种共鸣，只有最深情地拥抱过猫的人，才能体会。

 

黑公爵

  

德国 Schwarze Herzog 啤酒被中国代理商（北京某商贸公司）鬼鬼祟祟地改了个中文名，叫“歌德啤酒”，令人哑然。

诚然，以小农人口为主体的中国人所认识的德国名字相当有限，可能只有歌德、希特勒、舒马赫、西门子、本茨等那么几个。可是，这也不能成为擅自更改人家商品名称的理由啊！试想想，假如有个不喜欢讲道理的非洲国家，为了迁就土著顾客的知识水平，将那个不容易发音的“Huawei”改成“Confucius”smartphone，中国会不会派出“战狼3”讨伐他们？

德语“Schwarze Herzog”，意为“黑公爵”，指的是布伦瑞克—沃尔芬比特尔公爵腓特烈·威廉（Frederick William, Duke of Brunswick-Wolfenbütte；顺便一提，Brunswick 的官方中文译名是“不伦瑞克”，用字确实有点“不伦”，恕不跟随）。啤酒罐上的肖像正是公爵殿下。你可以马上获知的信息是，一、黑公爵是个白人；二、他很喜欢黑色。

由于遭到拿破仑军队入侵（从另一个角度：解放），腓特烈·威廉誓与之不共戴天，于是率领“黑布伦瑞克军团”加入反法联盟，“黑公爵”的外号由此而来。之所以有个“黑”字，是因为他们穿上黑色军服，以哀悼被法国人侵占的领土。只可惜，黑公爵终究没有亲眼看到仇人的末日，在卡特尔·布拉战役（被视为滑铁卢战役的前哨战）中，不幸中枪身亡，终年45岁。

黑公爵死后，两个儿子查理和威廉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最后次子威廉取得统治权，成为新公爵（William, Duke of Brunswick）。这个新威廉新公爵的政绩乏善可陈，只为热爱啤酒的酒徒带来一丝兴奋。1876年，威廉任命卡尔·克里斯蒂安·沃尔特斯（Carl Christian Wolters） 为宫廷啤酒指定供应商。这个啤酒作坊经验丰富、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1627年。沃尔特斯为了报答公爵的厚意，特别酿造颇具风味的“黑公爵啤酒”。

欧洲人爱酒也敬酒，有资格成为酒名和商标的人，要么是该酒的创始人，要么是历史名人。有趣的是，在黑公爵成为一种啤酒之前，他的宿敌拿破仑已经通过一种干邑继续未竟的征服历程，知名度比黑公爵啤酒高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