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1日

蒂克斯伯里芥末

 

在威廉·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的历史剧《亨利四世下篇》(Henry IV, Part 2)里,约翰·福斯塔夫爵士(Sir John Falstaff)又一次展露他那难以抑制的雄性动物本能,在野猪头酒店肆无忌惮地向女郎桃儿·蒂席(Doll Tearsheet)调情。当桃儿提到福斯塔夫的朋友内德·波因斯(Ned Poins)的时候,“他们说波因斯很有才智。”福斯塔斯燃起了妒火,火速反驳:“他很有才智?呸,这只狒狒!他的才智就跟稠糊的蒂克斯伯里芥末一样,他的思想并不比一根棒槌多。”

肥爵士真是尖酸刻薄。请想象一下,在1599年的环球剧院,伊丽莎白时代的观众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肯定哄堂大笑。

不过,现代人或者感觉到一点隔膜,因为蒂克斯伯里芥末(Tewkesbury mustard)现在基本上不存在了,只有产地(格洛斯特郡的蒂克斯伯里镇)的一两间家庭小作坊声称继续以古法制作,产量相当有限。

然而在1617世纪,蒂斯克伯里芥末却是英格兰一般家庭常备的调味料,尽管因为气味和口味较为强烈,名声并不十分好。准确地说,其口碑呈两极化,这跟后来的妈蜜酱和中国的虾酱差不多,爱者极爱,恨者极恨。当然,恨者的数量似乎多于爱者。

蒂克斯伯里芥末的做法不算复杂,首先将芥菜籽碾成粉末,再混合磨碎的辣根,然后加入其它调味料(这部分通常是秘密)和水,成糊状。

后来,经过改良的、味道更纯朴的芥末逐渐取代蒂克斯伯里芥末。现在比较流行的有英国芥末(以牛头牌为正宗)、第戎芥末和美国黄芥末等等。尤其是美国黄芥末,随着麦当劳、汉堡王、肯德基等美国快餐连锁店的全球化扩张,这种调味料也和汉堡包、热狗、三明治一起挤进世界各地食客的肚子里。而乐于与国际接轨的鄙人,偶尔也会买一支,涂在切片面包上。

无论怎样改良,芥末的味道依然强烈,强烈到令人身心分离——身体极度亢奋,头脑却糊里糊涂。吃着吃着,我便产生幻觉,仿佛置身环球剧院,身穿麻布衬衫、皮马甲和襞襟(即猫类朋友所称的伊丽莎白圈),爆出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