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日

焚烧还是萎谢?

  

19798月,加拿大歌手尼尔·扬(Neil Young)推出摇滚歌曲 My My, Hey Hey (Out Of The Blue)

单曲在商业上不怎么成功,然而其中一句歌词“It's better to 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却引起注意,其后所产生的影响甚至远远超出歌手和乐评的意料。特别是在1994年,当人们发现这句话出现在涅槃(Nirvana)主唱科特·科本(Kurt Cobain)的遗书上——这个邋遢摇滚的标志性人物以一颗子弹结束了27年极短暂的人生。

Burn out”和“fade away”,姑且译作“焚烧”和“萎谢”(“从容燃烧”和“苟延残喘”就留给矫情的伪文艺青年和假摇滚歌迷习用吧),很大程度上是摇滚歌手的“to be or not to be”。

很多摇滚歌手“选择”英年早逝,要么自杀,要么因为纵欲(嗑药、酗酒等)而陨灭。尽管扬声称他只不过是呈现两种人生观,并非鼓励什么,可是“better”这个单词实在难以辩解。他似乎认为焚烧胜于萎谢。也就是说,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刻壮烈地燃烧,然后灰飞烟灭,比一直活下去,任由时光摧残要好。不错,随着年岁增长,身体会衰弱,思想会钝化,灵感会枯竭,无论多么优秀的人,最终也像花朵凋零一样,失去美感。

爱情也是如此,为了避免变质、减弱、退化,在最快乐的时刻戛然而止,或许是最幸福的。故此,渡边淳一在爱情小说《失落园》中,让54岁的久木祥一郎和37岁的松原凛子在爱情的顶峰服毒自杀,完成一幕凄美的悲剧。

不过,约翰·列侬(John Lennon)却予以猛烈抨击。在1980年的一次访谈,他反其道而行,“It's better to fade away like an old soldier than to burn out”。

如果列侬活到今天……《每日电讯报》曾经想象,他留一头灰白的长发,扎起马尾,身穿T恤和破洞牛仔裤,继续抱起吉他鼓励人们用想象力建立一个美好的世界。的确是壮志不减的老兵。遗憾的是,这样一个热爱摇滚、热爱生命、热爱世界的歌手,却在40岁的时候被残酷地杀害。

在生命和爱情的顶峰,抱着已经实现了或者无法实现的愿望一起焚烧,的确很凄美。但是,无惧时空变迁坚守自我直到生命终结,也是一种凄美。不知道今天年过七十的扬,有没有成为列侬所说的老兵?扬不也一直坚持自己的音乐风格,从不向主流靠拢吗?

只要你是美的,不管焚烧还是萎谢,都是美的。我们可以同时欣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生观。只是,太多有才华的人太早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他们能够留下,哪怕一两天,哪怕一两个小时,再作一首诗,再弹一首歌,再创造一个迷人的星空……想到这里,难免扼腕叹息,所以,我还是希望少一点 burn out,多一点 fade away

 

youtube: My My, Hey Hey (Out of the B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