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20日

虚构梦

  

我在一座昏暗的森林之中迷了路,四周鬼影幢幢。我很担心会遇到但丁在《神曲·地狱篇》开头遇到过的三只野兽。不过,三兽总算没有出现,只见一只瘦弱的老虎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啜泣。“虎兄,谁欺负你?”这么一问,它哭得更厉害了。原来,此虎兄正是《水浒传》里被武松打死的那只老虎。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就算是虚构角色,也不宜生在中国,不然会死得好惨。如果是吉卜林笔下的老虎,一定会“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绝对不会这样窝囊。哎呀,“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的老话又一次应验,一只吉卜林笔下的印度虎出现了。现在两虎对峙着,它们将会相争还是相爱呢?不知道,我对答案毫无兴趣,还是继续上路吧。

没走多远,一个骑着瘦马的瘦骑士挡住去路。我正要用最礼貌的言辞询问他此路通向何方,谁知他先开口,用不太友善的语气质问我是不是西方女巫。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确认一下上衣有没有被顽皮的风吹出两个半圆来……

这时候,一个长得又矮又胖的家伙骑着一头蠢驴来到骑士身边,提醒骑士这个家伙(指我)是个如假包换的哥们。我不知道怎么个如假包换法,不过我是哥们确实毋庸置疑。同样毋庸置疑的是,眼前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堂吉诃德和他的仆人桑丘。然而,堂吉诃德依然不相信我是哥们,要求我出示证据。我虽然拥有强而有力、坚不可摧的证据,但是打成年以来都没有在同性面前出示过,实在不好意思。我唯有撒谎骗他:“我刚才看见西方女巫,她在前方的奥兹国里,快追上去吧,不然她会跑掉的……”我还没说完,他们就策马策驴绝尘而去。果然够绝,踢了我一身灰尘。

“美女,要吃新鲜苹果吗?”一个老妪挽着一篮子苹果向我走来。我报以怒目。“哦,原来是帅哥,老了,视力不好。要吃新鲜苹果吗?”我不理会她。“哦,原来是90后帅哥,老了,眼睛不中用了。要吃新鲜苹果吗?”唉,好意难却,我就接过一个,顺势咬了一口……天啊,我中毒了。“哈哈哈哈,竟敢出卖我西方女巫,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除非,白马王子……”够了!我宁愿死掉,千万别冒出个什么白马王子来,因为我是百分百的异性恋者。

我越发觉得这是一个梦,场景转换得实在太突然了。突然,我发现自己站在玛格丽特的病榻旁。“医生,怎么样?”我环顾四周,这里除了茶花女和阿芒之外,就只有我。显然,所谓的医生指的就是我。“放血!”我坚定地指出。放血是那个时代的万灵药,一定不会有错的。可是,放了不到三分钟,玛格丽特就果断地断气了。

阿芒悲痛欲绝,继而破口大骂,“庸医!死庸医!”为了不让早已非常紧张的医患关系加速破裂,我决定不收他诊金。可惜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但不领情,反而用右钩拳打了我的左脸。我还未来得及把右脸也送上,就昏过去。

现在我躺在病榻上,费加罗给我放血。哎呀,难得碰上十八世纪最著名的理发师,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请求他顺便给我理个发,他却嗫嗫嚅嚅的,好像在说伤者不该过于注意形象什么的,但最后还是答应给我理发。他走进隔壁屋子,接着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多久,他就拿着一把足足有两米长的剪刀出现在我的面前。伤者确实不该过于注意形象,我拔腿就跑……

我一口气跑上山,在一悬崖边看见一位落寞的绅士,他似乎有点悲痛。咦,“这不是华生吗?”“啊,桔子!”拥抱过后,华生告诉我,福尔摩斯已经与邪恶的莫里亚蒂教授一起掉下山崖,恐怕已粉身碎骨。我对他说,完全没有必要为福尔摩斯而难过,因为十年后他会在《归来记》中再次回到贝克街221B。“真的吗?那真的太好了!”他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并提议一起到附近的酒吧喝一瓶干邑白兰地。

酒吧老板娘玛丝洛娃一个劲地劝我们改信东正教。我当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信仰,尽管原则上我没有任何信仰。蓦地,酒吧门口发出一阵喧哗。啊,那个福斯塔夫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硬是要拉扯一个淳朴的村姑进酒吧喝酒。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我走过去一手推开这个淫贼,然后兜裤裆来一脚。他蜷曲着身体,一边呻吟一边谴责我不应该使用这种任何搏击运动都明文禁止的招式。我再踢他一脚,他再也没有投诉了。

我拍拍袖子,准备接受村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道谢。不料,一把匕首刺进我的胸口……她,不是什么村姑,她是麦克白夫人……

 


William Blake, The Youthful Poet`s Dr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