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3日

羊肠线之惑

  

顶级的小提琴之所以有天籁般悦耳动听的音色,是因为琴弦使用猫肠制造,而不是官方所宣称的羊肠或牛肠。

猫肠?天啊!这个足以令爱猫人士怛然失色的坊间传闻由来已久,不过,请勿担心,它绝非事实。只要联想到羊肠线的英文是“catgut”,你就不难作出推理:讹误就来自鲁莽的望文生义。

当看到 cat(猫)+gut(肠)的时候,确实很容易神魂颠倒,不需要魔鬼从中作梗,心中潜藏的邪念就将人导向造谣者和传谣者的行列。然而,只要稍稍有点解剖学知识,你就会懂得,猫的肠子太小了,根本不适合做琴弦。真相其实是,“catgut”中的“cat”不是指猫,而是“cattle”,牛。

我们可以在希腊神话里找到琴弦的起源。话说赫耳墨斯偷走阿波罗的牛群,然后宰杀其中一头,用肠子制成神界和凡间的第一把弦乐器——里拉琴。自不待言,阿波罗怒不可遏,恨不得宰杀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哪怕他是自己的兄弟。可是,他听到那美妙的琴声之后,怒气全消,不但原谅了偷牛贼,还组成兄弟二人组合,纵情高歌。至于他们有没有达到 Everly Brothers 的水平,鄙人无法鉴别,不敢妄下雌黄。

既然牛肠可以做琴弦,好奇心重的人自然也会用其它牲口做实验,例如绵羊、山羊、驴、马等等,最后发现绵羊带来最佳音色,羊肠也逐渐成为琴弦的主力。这就是中文把“catgut”译为“羊肠线”的因由。总而言之,除了偶尔被咬断之外,琴弦与猫毫无关系。

遗憾的是,羊肠(包括牛肠)琴弦在2011年惨遭浩劫。什么都管的欧盟借疯牛症之机发疯,颁布苛刻的法令,迫使多家意大利提琴生产商完全改用复合纤维琴弦。虽然科学家展示一大堆数据,证明两种琴弦在音质上毫无分别。然而,个别“顽固”的音乐家依然深感不满,小提琴演奏家维多利亚·穆洛娃(Viktoria Mullova)就悲伤地表示,她无法用复合纤维演奏巴赫。

正如指尖触摸书页所产生的火花不会在电子书和网页闪现,有些事物,确实无法替代。

 



Kiyokata Kaburagi (鏑木清方), Violin play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