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是柏林墙倒塌纪念日。
柏林墙，这个冷战的符号、这个铁幕的缩影，在1961年8月13日拔地而起，全长155公里，将柏林城横剖两段，分成东西柏林，世界也被分割为东西方：东面属于专制、野蛮；西面代表自由、文明。直到1989年，一个尽显人类勇气的伟大年份，柏林墙和共产主义终于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然而，历史永远不会忘记，至少有200个东柏林人在试图翻越围墙投奔自由的时候惨遭杀害。年仅20岁的克里斯·格弗罗伊（Chris Gueffroy）不幸成为最后一个牺牲者。其时1989年2月6日，四名边防士兵发现这名现行犯后，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一共放了三枪。其中，英戈·海因里希（Ingo Heinrich）的子弹射穿受害人的胸部，致其当场死亡。格弗罗伊的尸体倒在墙的另一边，虽然未能呼吸自由的空气，却得以死在自由的土地上，也算是一点安慰。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安慰。
杀了人、立了大功的海因里希得到共产政权重重嘉奖，被塑造为英雄和模范，接受全国人民膜拜，风头一时无两。可是，报应来得很快。柏林墙倒塌之后，这个短暂的英雄便站到被告席之上。他自然否认杀人控罪，极力辩解说，开枪只不过是执行上级命令，身为军人，他别无选择。然而，法官不接受这种解释。执行开枪的命令虽然别无选择，但是射不射中目标则是可以选择的。在开枪的一刹那，你仍然有把枪口抬高几寸的自由。最后，海因里希被判有罪，轻判两年徒刑。
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的理论无疑是法官的最大理据。阿伦特批判“平庸之恶”，一个人如果平庸到无法分辨是非对错，那就会变成恶的帮凶。
海因里希确实是庸人的典型，他后来忏悔，坦承自幼儿园开始接受共产政权洗脑教育，将西柏林和西方世界视为魔鬼，将逃亡西方的同胞视为叛徒和卖国贼。当他看到有人翻墙，立即条件反射，一股莫名的仇恨涌上大脑，举枪瞄准无辜者的心脏……
海因里希们从来没有思考过，逃亡者究竟做了什么坏事？杀人了吗？放火了吗？偷东西了吗？没有，他们仅仅是拥有一颗渴望自由的心而已。正是海因里希们从来没有思考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人间蒸发。格弗罗伊才20岁，一个原本光明的人生，就这样永埋黑暗里。
“We can be heroes, just for one day”，听着大卫·宝怡（David Bowie）的 Heroes，深深感到包括格弗罗伊在内的200多名被强行夺取生命的逃亡者是英雄。他们为自由，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愿这些柏林墙下的冤魂在已经不复存在的高墙下安息。
顺便一提，海因里希承认被洗脑，但是很多被洗脑的平庸之徒却死不承认，不但不承认，反而反过来指骂渴望自由的人被自由思想洗脑。我想，他们大放厥词之前最好先了解一下什么叫洗脑。洗脑一词最早出现在1950年代初，其本义，不多不少，不折不扣，恰恰是指共产党（尤其指中国的）的所谓思想改造。也就是说，他们展示了活生生的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