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6日

从长期来看,我们都会死

  

“从长期来看,我们都会死。”(In the long run we are all dead

实在很难想象,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会说出这种带有戏谑意味的话来。这位英国经济学家给人的印象总是非常严肃和谨慎的。不过,如果我们追溯这句话的出处,将它还原到原文之中,就会发现在戏谑的背后是一点愤慨。而在愤慨的背后,是严肃。

凯恩斯在1923年发表《货币改革纲要》,当中讨论到经济学长期与短期理论的时候,他指责一些经济学家同行不负责任。

打比方说,如果一家工厂倒闭,那会造成大批工人失业。而这些经济学家却宣称,从长期来看,失业工人都能够再就业,因此不需要采取任何扶助措施。可是,他们失去工作,他们正在挨饿,并且可能在短期之内饿死。“‘从长期来看’是对当下发生的事件的误导。从长期来看,我们都会死。如果这是经济学家的工作,那也太容易、太无用了。就好比在风暴来临时,他们说‘风暴会过去的,一切会恢复平静的’一样。”

虽然今天很多国家都增设了失业救济金,令很多懒人可以靠它安享青、壮、中、晚年,然而凯恩斯所批判的现象,仍然存在。“长期趋势”早已成为吹水经济学家的万灵药。毕竟,短期预测很快得到验证,长期的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在这个缺乏长期记忆的快餐时代,没有人会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预言的。这种伎俩,“金融分析师”运用得最精。

当然,“从长期来看”不是经济学家的专利,神棍和左胶都运用自如。左胶认为世界大同是人类社会的终极目的,不同的文明都会以各自的路线到达这个伟大的终点。故此,路线与路线是平等的,一条路线不应该批评另一条路线,而是要尊重、包容、甚至热爱……只是,人家用炸弹包容你呢,人家的世界大同是要把不同的人全部清除掉呢。是的,未来可能很美好,但是,现在不止血,压根儿就没有未来。左胶,不是太天真就是太邪恶。如果不喜欢偏左的凯恩斯,也应该听听极左的毛泽东的意见,他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奇怪的是,对于“从长期来看,我们都会死”这句话,左右派都不喜欢。以至后来被误读,以此判断凯恩斯是一个缺乏长远眼光的经济学家,甚至把他的同性恋倾向视为原因(同性恋不生育,因此不用关心下一代)。但是,我们从凯恩斯的其它著作可以知道,他的经济理论不但关注当下,也探索长期的、普遍性的问题。

不才是凯恩斯经济学的反对者,却不会因人废言。不才赞成他对“从长期来看”的批判,并且觉得,一个人如果能够从短期、长期、微观、宏观、正面、反面……全方位看待问题,观察得越多,得到的乐趣也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