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8日

宗方姐妹

  

如何展现时代的变迁?如何表现新旧价值观的碰撞?碰到这种恢弘的主题,美国导演通常会用一个爱情故事动人心弦,中国导演一定会用朱门盛宴满足恶俗品味,日本导演呢?小津安二郎说,“我是开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以一贯的平易近人的角度,切入一对姐妹的日常生活,逐层铺陈冲突与解决,这就是电影《宗方姐妹》(日:『宗方姉妹;英:The Munekata Sisters1950)的机杼。

宗方姐妹的形象,妹妹宗方满里子穿着最时尚的洋服,而姐姐宗方节子则是一袭和服。两人可以说是战后复原期日本社会的缩影。姐姐代表传统,妹妹代表潮流。

影片改编自大佛次郎的同名小说。概略介绍一下内容:节子所托非人,丈夫三村亮助是个窝囊废,不工作,酗酒成性,家庭重担全都落在节子身上。满里子一再劝告姐姐离婚,与依然钟情于她的前男友田代宏复合。然而节子受传统思想束缚,恪守妇道,逆来顺受,苦苦支撑。直到她遭到丈夫殴打,才幡然醒悟,决定投奔自由的生活。这时候,上天的惩罚也相当及时,三村在一场大醉之后再没醒来。

正如前文所述,两位主角节子和满里子代表社会对文化的两种态度。而次要角色,三村和田代则是代表社会对战败的两种态度。三村是个失败主义者,认为做什么事情最终都会失败,因而自暴自弃。很奇怪,他有作者大佛次郎的影子,小津安二郎也给予这个角色一定的怜悯。田代则截然相反,他有理想、有知识、重情义,是优质男人的典型。任何观众(尤其是女观众)都会喜欢他。可是,故事的结局却没有满足观众的期望。节子并没有投入田代的怀抱,反而与他含泪分手。满里子逐渐受姐姐的影响,开始理解传统寺院的美和四时自然的乐趣。传统与潮流其实并非完全对立,如何取舍,如何融合,小津在此提供一个完美的答案。

不愧为名导演小津安二郎,镜头的用法总是那么独特却又那么合理。他说过,“导演要的不是演员释放感情,而是如何压抑感情。”正是这样,他让观众与故事之间始终保持适当的距离,从而产生情节淡雅而人物的轮廓却相对清晰的艺术效果。也可以反过来说,小津是用刻画人物的方法去叙事。

小津的电影就像一杯绿茶,味道清淡,喝完之后,却令人回味无穷。